第93章 無法決斷的帝國重臣

  大殿的正北方向，那座空空蕩蕩的龍椅似乎預示著某位極為重要人物的缺失。

  而石階之下，長孫無忌與魏徵等一眾帝國重臣正沉默地站立著。

  等待著。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位身襲黑袍，衣著極為樸素的中年男子。

  他，便是被稱作『齊四爺』的魚龍幫幫主，齊可修。

  雖然這位的真實身份乃是唐皇李世民的拜把子兄弟，但……

  對於李氏皇族而言，就算是親兄弟也未必戚戚具爾，更何況只不過是酒後胡言亂語下的八拜之交呢！

  所以按照大唐的律令而言，一位沒有官身的普通平民在沒有得到唐皇李世民的召見之前，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種莊嚴肅穆的議政場所。

  可他……卻偏僻出現在了此地。

  而且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適與慌張，只是有樣學樣地肅穆著。

  仿佛自己真的是如同吏部尚書高士廉等人一般，是一位真正的帝國重臣。

  作為一介白身，齊可修破例參議政事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便是某些事情已經危及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

  這個時候，能多一份力量，便是一份力量了。

  而促使這位長安城最有權勢的『不良人』主動留下的，也是昭示著某些災難已經到了岌岌可危地步的……

  正是陳列在他面前，那具黑色的棺槨。

  厚重的棺材板已經被棺釘牢牢釘死，極為嚴絲合縫。

  無論是作為百官之首的長孫無忌也好，還是素來足智多謀的中書令房玄齡，又或是波瀾不驚慣了的諫議大夫魏徵……

  此時此刻，面對著陳放在他們面前的這尊黑色棺槨，肅穆的臉上卻寫滿了無可奈何。

  既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麼理所當然便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等待了許久，能夠拍板，能夠決定，能夠主事的那位還沒有到來。

  哪怕是故作的沉默與平靜，隨著時間的流逝，卻顯得尤為焦躁。

  「諸位！時不待我！」

  「陛下前往後宮尋得晉王殿下已久，卻遲遲未歸，怕不是遇上了什麼極為棘手的事務，吾等該如何是好？」

  終於，帝國權臣長孫無忌再也耐不住心中的折磨，踏前一步，轉過身，面對著站在兩側的群臣，平靜地問道。

  看似平靜的言語之中，卻有著那麼一絲絲微弱的顫音。

  顯然，這位帝國權臣的平靜並不是真正的平靜，而是為了保持自己宰相的威勢，而強行地故作鎮定罷了。

  他不希望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個個老狐狸，看穿自己內心真正的忐忑與不安。

  在這些可能成為朋友或是可能成為政敵的同僚面青，長孫無忌覺得……

  起碼在唐皇李世民不在場的情況下，起碼在自己單獨面對著這些帝國重臣的情況下，自己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城府與足夠的平靜。

  這樣，才會有足夠的尊重，足夠的……

  話語權。

  既然這位權勢最大的宰相已經發話，那麼其他人便再也沒有強忍著沉默的理由。

  於是，一向不吐不快的中書令房玄齡朝著黑色的棺槨邁了兩下小碎步，便很快停住了。

  似乎是那尊冰冷沉重的黑色棺槨內裝著什麼讓人極為恐懼的東西。

  微微抬手，輕輕指了指那一丈之外黑色的棺槨，他皺了皺眉頭，極為慎重且認真地說道：「長孫大人，依我看來……」

  「吾等別無他法。」

  「只能……」

  「等待陛下儘快將晉王殿下帶來此處，才能向晉王以詢問解救之法。」

  向晉王殿下詢問解救之法？

  房玄齡的提議似乎說明了這些帝國重臣等待在此處的真正原因。

  然而，正因為如此，無論是吏部尚書高士廉還是兵部尚書侯君集，又或是另一名宰輔馬周，在此刻卻顯得異常沉默與一言不發。

  因為……

  這冷酷無情地揭示了一個冰冷的事實。

  在某些時候，兩儀殿內這些手握滔天權勢的帝國重臣，是多麼的無力，多麼的弱小。

  「晉王殿下預演天機，神機妙算不假。」

  「但……吾等作為帝國之臣，陛下之臣，也絕不可坐以待斃！」

  「已經等候了足足一炷香的時辰，晉王殿下沒到，陛下更是一去不回！」

  「長孫大人，是時候由吾等做出真正的決斷了！」

  正當此時，一直沉默不言的諫議大夫魏徵卻在此刻振聾發聵道。

  一直以來，無論是所謂的帝國權臣長孫無忌，還是剛正不阿的清流魏徵，又或是冷靜沉著的軍師房玄齡，他們扮演的角色都是某項政策的思考者，建議者，又或是提供者……

  但從未有任何一個時候，他們會成為決策者。

  這些帝國重臣們早已經習慣了將最後放手拉弓射出的那一箭，交給了唐皇李世民。

  而在最近瘟鬼之毒橫行的反應和雷厲風行的行動來看，他們又多了一位可以依賴信任的人，那便是……晉王李治。

  不過，讓這些帝國重臣們有些捉襟見肘的是，此時此刻，偌大的兩儀殿內除了一具讓他們陷入無措的黑色棺槨之外，便在沒有其他的存在了。

  理所當然，魏徵的話很快便引起了眾人的側目與騷動。

  吏部尚書高士廉微微側過臉，與站在身邊的兵部尚書侯君集交換著眼色之後，又迅速低下頭去。

  長孫無忌皺著眉頭，瞟了一眼不遠處的中書令房玄齡，微張著乾裂的嘴唇，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宰輔馬周在不經意之間抖了抖肩膀，似乎是在慫恿著緊挨自己的左領軍大將軍，程咬金。

  試圖讓這位看似憨厚耿直的帝國將軍，說點兒什麼公道話。

  可惜讓他有些失望的是，程咬金是個武夫不假，是個匹夫也不假，但卻絕不是個看不懂形勢的傻子！

  總之，眾人或是旁敲側擊，或是作壁上觀，或是老神在在，或是哀聲連連……

  但卻沒有一人敢站出來，指著身前的黑色棺槨，作出一個令人信服的決定。

  不！

  應該說不需要令人信服，因為……

  無論那人在此刻作出怎樣的決定，都必定會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