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先下手為強

  「啊！啊！啊！」

  於是，那名金吾衛首領小聲地嗡聲了兩句。

  緊接著，緩緩彎下了腰，匍匐在本就狹窄的通道里。

  而聞聲之後的太子李承乾與老太監似乎也心知肚明一般，撤開了身子，給那名金吾衛首領讓開了一條小道。

  嘎吱！

  伴隨著地面木板抬起之時，軸木摩擦的尖銳聲音，一個更加漆黑的洞口出現在眾人的身前。

  就像是不見底的深淵。

  「下去。」

  李承乾面無表情地說道。

  很快，被老太監攙扶著的他先行將左腳邁入了洞口之下，在稍作試探了兩三次之後，整個人便開始緩緩向更加黑暗的地下，隱沒而去。

  顯然，此處有一節通往地下的木梯。

  跟隨在身後負責攙扶的老太監自然不敢怠慢，也有模有樣地將向洞口裡鑽去。

  沒有一絲慌亂的跡象。

  在黑暗之中，想要視物極難，但這並不妨礙身後的那名金吾衛首領猜測到了什麼。

  順著木梯往下走，光線從昏暗直至完全消失。

  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從流通的陰冷空氣與腳步踩在地面上的清冷迴響，並不難判斷，三人似乎行走在某處類似於密道的地方，而又要通往不可知的另一處。

  儘管沒有光亮，儘管看不見腳下的路，但這並不妨礙太子李承乾與老太監的步伐。

  滴答！

  一滴不知從何處掉落的水珠打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冰冷的滲人聲音。

  正當此時，那名老太監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於是，他挺直了原本佝僂的背脊。

  他抬起了原本俯首的頭顱。

  他鬆開了攙扶著太子李承乾的左手。

  但由於密道既狹小又黑暗，所以除了李承乾之外，並沒有人能看見這位老太監此刻的動作，更沒有人能看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突如其來的抽手讓原本將右腳的重心都架在老太監身上的李承乾猝不及防，頓時失去了平衡，半個身子的沉重力量瞬間撲空，瞬間壓在了他跛了的那隻右腳上！

  撲通！

  「啊！」

  於是，黑暗的地道里傳來了一陣劇痛般的慘叫。

  伴隨著這聲驚絕慘叫，還有隨之而來的低沉悶響。

  那是某人因失足而整個身軀跌落撞擊在地面上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讓一直跟隨在身後的那名金吾衛首領頓時失了分寸。

  「啊！」

  「啊！啊！」

  「啊！啊！啊！」

  他慌亂地大叫著。

  咚！咚！咚！

  只聽見一陣腳底與地面飛快撞擊的聲音，原本小心翼翼的步伐被他瞬間加速，再也顧不得其他。

  腳步聲，慘叫聲，慌亂聲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

  瞬間打破了冰冷死寂的密道。

  「站住！」

  然而，正當那名金吾衛首領在急速飛馳之時，耳邊傳來的冰冷聲音卻讓他瞬間止住了腳步。

  乾枯苦澀的音色讓金吾衛首領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顯而易見，這種蒼老的嗓音絕不可能屬於他的主子，東宮太子李承乾……

  那麼密道之內會說話的人便只剩下了一個……

  那名習慣於沉默俯首的老太監。

  「啊！啊！啊！啊！」

  黑暗之中，金吾衛首領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所以，他只能喊叫，只能以喊叫聲的輕重緩急來表達自己的意圖。

  很快，他急促的喊叫很快得到了回應。

  然而，這卻是一個他絕不想聽見的回應。

  「倘若再前進一步，我便殺了這個廢物！」

  略帶著嘶啞的乾澀嗓音再次傳來，老太監冰冷地說道。

  廢物？

  興許是聽見了什麼極為挑釁的話語，太子李承乾勃然大怒道：「楊恭仁！」

  「你膽敢對孤王不敬？」

  「孤王要殺了你！」

  「孤王要殺了你！」

  瘋狂的咆哮聲極為富有穿透力，在整個黑暗的地道內來回穿梭，餘音不止。

  殺了自己？

  「呵呵。」

  被揭露了身份的老太監卻絲毫沒有半分懼色，他冷笑一聲道：「李承乾。」

  「依老夫看，你喚那名金吾衛首領跟隨而來的真正目的……」

  「便是要殺了我吧。」

  廢物，楊恭仁，殺……

  一系列可怕的字眼讓金吾衛首領腦子裡陷入了一片空白。

  所以，無論是為了那位大唐帝國儲君的性命，還是為了自己的性命，他只能選擇沉默，只能選擇隱沒在黑暗之中，只能選擇不存在。

  「嘖嘖嘖……」

  「想殺我？」

  「可惜……」

  「可惜啊！」

  楊恭仁砸了砸舌，頗為感嘆道：「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

  感受著咽喉之間划過的冰冷寒意，李承乾的臉色變得極為恐懼。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真正意圖竟然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識破了。

  更沒有想到身邊這位看似風燭殘年的老太監，竟然有如此可怕的膽魄。

  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不動則已，動則……席捲風雷！

  咕嘟！咕嘟！咕嘟！

  猛地吞咽了幾口口水，李承乾微張著嘴，極力解釋道：「楊大人！」

  「楊太傅！」

  「聽小王一言……」

  「聽小王一言吶！」

  「小王喚這金吾衛首領來，只不過是想著在送走太傅之後，歸途路中無人攙扶，這才……」

  「這才出此下策啊！」

  「絕沒有半點加害您的意思啊！」

  啪！

  話音未落，一陣清脆的耳光徹底讓李承乾陷入了呆滯之中。

  「閉嘴！」

  楊恭仁有些不屑地說道：「你這種膽小如鼠的人也配作大唐帝國的儲君？」

  「李承乾。」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太醫令匡溪的真實身份，那老夫也不妨告訴你……」

  停頓了片刻，他發出了極為滲人冰冷的可怕笑聲。

  「桀桀桀桀桀……」

  「匡溪……是我的人！」

  「從國子監學生圍堵宗正寺示威的那一刻開始……」

  「都是我楊恭仁一手造化的！」

  「泄露封城密令的人是我，泄露野苦草秘密的人也是我。」

  楊恭仁極為憐惜地摸了摸李承乾的臉頰，似乎頗有些不忍道：「你這個跛子，也就可憐得只剩下這些用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