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沉默的東宮僕從

  在他們之間，或許有人早已猜想到這種所謂成全的可怕手段，但……當血淋淋事實真正在他們眼前出現的時候，卻是另一副極其恐怖的景象。

  理所當然，往日裡異常勇武的金吾衛們此刻卻顯得極為怯怯，更遑論那些本就極為膽小的太監們。

  特別是跪倒在地上的那幾名宮女，似乎是與那死去的『浣碧』有這些許交情，更是驚恐得淚水橫流。

  強忍著隨時可能哭出來的泣音，臉色既慘白，又顯得呆滯與恐懼。

  然而，身為太子的李承乾卻依舊沒有顧忌太多，更沒有將這些苦命的東宮僕從放在眼裡。

  他抬起自己跛了的右腳，用鞋底不輕不重地踩在那名死去宮女的臉上。

  嘭！嘭！嘭！

  沉悶且極具侮辱意味的低沉聲音，打在場間每一個人的心上。

  終於，在經過一番深淺試探之後，李承乾的右腳終於找到了一個極為柔軟舒適的位置，結結實實地踩了上去。

  那是……宮女『浣碧』的咽喉處。

  微眯著雙眼，以極為凌厲的神色掃視了跪拜在周身的東宮僕從們，李承乾十分淡漠地說道：「該怎麼做……」

  「不用孤王教你們了吧？」

  很顯然，這是個極為簡單卻又殘酷的抉擇。

  選擇遵從，那便如同地上抽搐翻滾的金吾衛首領一樣，被割去舌頭，從此不再能言。

  選擇反抗或者求饒，那便如同背部著一柄冰冷匕首的宮女『浣碧』一樣……

  一樣地死去。

  鋥！鋥！鋥！

  於是，安靜的皇宮大道上，一道道匕首出鞘的弒人聲音，此起彼伏。

  可能是由於割舌的工具並不足夠，所以，那些宮女與太監們只能沉默，只能等待……

  只能在幻想的僥倖與殘酷的現實之間掙扎這最後一息片刻。

  這將是他們為數不多能夠選擇沉默的時間。

  當匕首的鋒利寒芒匆匆落下，當猩紅的鮮血如泉涌般飆出，當周身響起一陣陣悽厲哀絕的慘叫與呻吟，當自己翻滾在冰冷的地面上絕望地抽搐……

  此後餘生，無論是風姿綽約的宮女，還是早已經身無完人的太監，又或是看似最為強大的金吾衛……

  他們別無選擇。

  除了沉默之外，便只剩下了沉默。

  「啊！」

  「啊！」

  「啊！」

  很快，伴隨著一陣陣驚絕慘叫聲音，幾十名金吾衛們齊刷刷地伸出了舌頭，然後用最快，最鋒利，也是最殘忍的一記刀光，開啟了自己沉默的餘生。

  啪嗒！啪嗒！啪嗒！

  一塊塊碎肉夾雜著猩紅的鮮血跌落在冰冷的石磚地面上。

  鹹鹹的血腥味道瞬間瀰漫在了空氣之中，此時此刻，仿佛這裡並不是威嚴的皇宮大道，而是時常有豬玀慘叫的屠宰場。

  匕首的刀尖，有鮮血在滴落，黑色的甲冑，有鮮血在侵染，冰冷的石磚，有鮮血在流淌……

  然而，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遠遠沒有結束。

  似乎是自己的權威得到了充分展現的緣故，太子李承乾的眼中並沒有一絲不忍與惻隱，反而露出了極為變態的欣慰！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這可能是他所能想到最為稱心的一句話了。

  指了指在一旁站著的太監與宮女，李承乾滿意地點了點頭，以極為平靜卻又略顯厚重的聲音說道：「朕……」

  朕？

  突然之間，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那聲音之中，神似唐皇李世民的故作厚重驟然消失一空，轉而便只剩下了平靜與淡漠。

  停頓了片刻，李承乾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孤王……」

  「深知爾等金吾衛有療效極好的金瘡藥。」

  「所以，把他們的舌頭……都割了吧。」

  「十息時間之內，誰的舌頭還長在嘴巴里，誰……就自盡吧。」

  十息時間？

  本想著沉默拖延的宮女與太監們徹底失算了。

  三言兩語之下，留給他們躊躇與掙扎的時間，驟然歸於虛無！

  「先割我！先割我！」

  「不！先割我的！」

  「讓開！我這舌頭不要也罷！」

  心生恐懼的太監與宮女們陷入了一片慌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死路一條。

  或是如惡狗一般，朝著一名離自己最近的金吾衛腳下匍匐過去；或是三三兩兩撕扯在一起，生怕別人比自己爭了先手；更為可怕的是……

  眼見這『僧多粥少』的可怕局面，竟然有人選擇了用牙齒硬生生將自己的舌根咬斷，最後痛不欲生地徹底昏死過去！

  「一！」

  「二！」

  「三！」

  冰冷無情的時間在太子李承乾淡漠冷酷的語氣之中，飛快流失。

  隨著十息時間越發接近，太監與宮女們的尖叫聲愈發悽厲，愈發嘈雜！

  「八！」

  「九！」

  「十！」

  話音未落，太監們尖銳的哭泣，消失了。

  宮女們驚恐的尖叫，消失了。

  金吾衛們手中的匕首……

  也消失了。

  鋒利的匕首自然不會真正的消失，它們只是消失在了那些金吾衛們的手中而已。

  既然消失在了手中，那麼便意味著……

  匕首的刃鋒已經插進了某位宮女又或是某位太監的心口。

  僥倖的割舌者得以殘存，來不及在自己舌根上劃出一刀的人，已經死去。

  就如同那名死去的宮女，浣碧。

  顯然，一個浣碧倒下了，那麼理所當然，千千萬萬個浣碧，也相繼倒下。

  瞟了一眼死去的那些東宮僕從們，李承乾的臉色依舊平靜。

  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金吾衛留下。」

  「你，便隨……跟孤王前往麗正殿吧。」

  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金吾衛首領，在身邊老太監的攙扶之下，朝著皇宮大內的東邊，揚長而去。

  既然自己的主子已經動身，那麼作為僕從而言，無論是陷入了何等的境地，也必然要跟隨而上。

  在隨意受用了金吾衛懷中的金瘡藥之後，活著的太監與宮女們不得不強忍著劇痛，如往常一般整齊劃一，排列著，也緊跟著，那位帝國儲君的身後。

  而被強留下來的金吾衛們，自然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去做。

  比如……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