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是人禍，非天災

  「老賊！」

  「孤王……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聞此名者，李治的臉上露出極為猙獰的神色，目眥欲裂道！

  「孤王……要親手滅殺此獠！」

  「誅其九族！」

  他轉過身去，步履匆匆，朝著門外走去。

  再也沒有理會呆滯在一旁的太醫署醫官們！

  站在殿外許久，望著從內出來的晉王李治，司天監監正洪正德與九皇子李泰二人忙不迭匆匆迎了上去。

  「晉王殿下！」

  「是否查到了那承恩殿內的奸細？」

  「九弟，究竟如何？」

  「發現了什麼！」

  二人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語地喋喋不休著。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在方才那一聲極力宣洩之後，李治的臉色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是真正的平靜，但……卻又像是極力強忍著的鎮靜。

  面對著身邊二人的詢問，李治突然停下了腳步，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事情已經搞出清楚了。」

  「千算萬算卻依舊百密一疏。」

  「泄露封城密令的人並不是什麼朝堂上的大人物，只不過是太醫署，一個小小的太醫令罷了。」

  「他叫匡溪。」

  「找到他，問出幕後的黑手，然後……」

  「再殺了他。」

  他極為淡漠地說道。

  匡溪？

  皺了皺眉頭，李泰與洪正德二人迅速交換了眼色，盡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晉王殿下。」

  「那匡溪一無權，二無勢，莫說是長安城的城門，便是皇宮外的那道朱雀門也打不開，又何以會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傳出封城密令？」

  洪正德極為不解地問道。

  「呵呵。」

  聞言至此，李治冷笑一聲：「半個時辰？」

  「如果……孤王說，封城密令在半個時辰之前，便已經傳出去了呢？」

  「怎麼可能！」

  「父皇當著諸位朝臣下的令，他一個小小的太醫令，又怎麼會知道？」

  李泰斷然反駁道。

  「不！」

  「並不是這樣的。」

  「封城一事，最先知道的人並不是朝堂上的大臣。」

  「為了儘快配合封城而迅速行動起來，所以……早在那日我被關押入宗正寺的時候，封城一事，便早已經知會了太醫署的太醫令儲永年。」

  「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只是商榷而已，尚未有定論罷了。」

  「既然只是商榷，那匡溪又為何如此篤定……」

  「父皇必定會下令封城？」

  面對著自己這位四哥的接連反駁，李治輕輕地搖了搖頭，極為不屑道：「能夠有如此胸襟膽魄下此斷論之人，怎麼可能是個小小的太醫令？」

  「依我看來，怕是那匡溪身後，哪一位不顯山不露水的真佛！」

  「吁！」

  似乎是實在想不通那幕後黑手究竟是何人的緣故，李治長嘆一口氣，有些自愧不如道：「此人果真是老謀深算，可怕至極！」

  「一步接一步，步步皆殺招！」

  停頓了片刻，卻話鋒一轉道：「孤王……終究是小覷了天下人吶！」

  「洪監正，無需多想了。」

  「既然封城密令早就泄露出去的話，那麼……」

  「理所當然，野苦草的消息想必也早在父皇將那些重臣囚於麗正殿之前，便早早地傳了出去。」

  「原以為是天災……」

  「呵呵。」

  李治自嘲地笑了笑：「哪裡知曉是人禍啊！」

  「還是我李治一人的災禍！」

  「輸在這種小人物的手裡……」

  「想一想，還真有些不甘心吶！」

  言罷，他極為無奈地揮了揮手，朝著台階下走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雖然並沒有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但這並不妨礙李泰的決策。

  「金吾衛，聽令！」

  他站在石階上，大聲命令道：「立刻搜查宮內所有可疑人等，如遇阻抗，殺無赦！」

  「卑職遵命！」

  話音未落，數百名原本圍攏在承恩殿周圍的金吾衛們紛紛朝著四方散去。

  「洪監正，此地便交由您了。」

  「孤王身為京兆府府尹，有要命在身！」

  雷厲風行的李泰急忙說道。

  「魏王殿下，且放心吧。」

  「此處便交由老臣打理，您還是快些前往京兆府……」

  「發布逮捕太醫令匡溪的海捕文書吧！」

  知曉輕重緩急的洪正德哪裡敢怠慢半分，立刻躬了躬身子。

  打了個招呼，李泰迅速離去。

  竟然一點兒也不顧那宮中的規矩，一腳踩在馬鐙上，便騎上了馬！

  啪！

  「駕！」

  揚起馬鞭，朝著馬屁股便是狠狠一抽，隨即馬蹄飛奔，往宮外而去。

  由於太子李承乾腿腳不利索，走起路來，左右肩膀常年高低晃動……

  這樣的行走極為難看，實在有損皇家威嚴。

  若是在皇宮大內尚且還能過得去，但……這種情況一旦被遠道而來的使臣們撞見，那有損的可不單單只是皇家的威儀，還有大唐帝國的威嚴。

  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太子李承乾行走之時，總會又一名太監常伴左右，攙扶著他。

  明德殿門口。

  也許是在枯燥的寢宮內呆的時間太久，有些乏了，在幾名宮女與太監的簇擁之下，李承乾終於踏出了門檻，優哉游哉地走在皇宮大道之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李承乾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回太子殿下……」

  「已然是酉時三刻。」

  身後的一名太監極為恭敬道。

  「該是用膳的時辰了……」

  「走快些吧，總不能讓母后等得太急。」

  李承乾招了招手，示意著隊伍前行得更快一些。

  理所當然，攙扶著他的那位太監腳步也愈發瑣碎起來。

  正當此時，一道黑影卻從遠方奔赴而來。

  說是奔赴並不合適，更像是如無頭蒼蠅般的逃竄。

  不小心被人撞見了似的。

  望著那狂奔不已的身影，李承乾心中更是一陣怒意。

  心想著自己好不容易出了寢宮，居然敢有人堂而皇之地奔跑在皇宮大道之上，讓自己這堂堂儲君的尊嚴，往哪裡擱？

  「來人吶！」

  「將那人抓起來！」

  「孤王便要看看……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褻瀆皇族威嚴！」

  指了指那道黑色的身影，李承乾極為冰冷地說道。

  鋥！鋥！鋥！

  於是，一聲令下，幾名把手在身側的金吾衛立拔出手中寒刀，朝著那道身影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