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憤怒的獨孤雄

  那個龐大的勢力便是關隴門閥。

  隋朝時期的關隴門閥強橫到了什麼地步？

  為了擺脫門閥的控制，隋文帝楊堅不惜廢黜與關隴貴族走得極為親近的長子楊勇，而另立心懷改革之雄心的次子楊廣為儲君。

  不僅如此，在隋文帝楊堅在臨死之前，於仁壽宮召太子楊廣述話，留下的遺言之中這樣說道：自永嘉之亂以來，南朝北朝更迭紛紛，終無一朝善始壽終，原以為魏能長久，但僅百年又被北周所代，昔日孝文帝也思改革，卻誤入歧途，以致門閥之風再起，宇文泰建關隴門閥，得以最終立國，可它還是毀於門閥之手，天下毒瘤，某過於門閥，門閥之毒又莫過於關隴，朕執政二十年，始終奈何不了他們，皇兒，關隴門閥是我大隋心腹首患，謹記！

  所以，在隋煬帝楊廣登基之後的數年內，所行的國策無時無刻不在打壓著關隴門閥的力量。

  為了儘可能消耗北方人口，壓制關隴門閥，他無所不用其極。

  遷都洛陽，徵發百萬民夫修長城，修運河……

  拋去這些不談，還有更為激烈直接的手段——戰爭。

  為了徹底將關隴門閥的力量扼殺殆盡，隋煬帝楊廣不惜三征高句麗，而且……盡皆失敗。

  因為一旦征戰成功，他就沒辦法繼續消耗人口，所以只能選擇失敗！

  在楊廣的有心之下，這場規模浩大的對外戰爭的確消耗了關隴門閥極大的力量，但同時也為隋王朝的覆滅，埋下了伏筆。

  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關隴門閥們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於是某夜，在晉陽城的某個府邸中，李淵與一眾關隴貴族們開了個簡短的小會議……

  緊接著，結束了中原百年動亂的一代王朝隋，就此覆滅。

  在關隴門閥的眼裡，皇帝不過是自身利益的代言人罷了。

  天下之君又如何？

  一國之主又如何？

  若是不聽話，只需要開個會通個氣，便能把你廢了！

  但隨著時代變遷，隋煬帝楊廣雖然逝去，但某些政策卻硬生生地如刀子般扎在了那些關隴門閥的肉里。

  比如……科舉。

  這一制度徹底瓦解了綿延百年的九品中正制，打碎了朝中大官皆有門閥世家壟斷的固有局面，讓那些看得見百姓疾苦，有本領有才能的寒士真正走到了朝堂之上。

  是以，才開啟了貞觀盛世。

  雖說關隴門閥已經被打壓剝削到極為慘澹的地步，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兩儀殿內。

  面對著咄咄逼人的幾位老者，唐皇李世民依舊不敢悍然下死手。

  圍堵在周圍的金吾衛們只敢將刀尖點地，卻並不能真正的指向那些門閥士族的掌舵人。

  所以，獨孤雄在內的幾名老者並沒有半點兒害怕的意思。

  畢竟，他們也曾是從屍山血海里走出來的。

  望著坐在石階下的眾人，內心早已怒火中燒的唐皇李世民卻極力地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諸位老大人，為何來此，朕心中有數。」

  「可如今整座長安城內人心惶惶，哀鴻遍野。」

  「瘟鬼肆意，百姓死傷甚重，是以……」

  「去你嗎的！」

  「他們的死活關老夫甚事！」

  還沒等把話說完，獨孤雄起身而立，拿起手裡拄著的拐杖指著唐皇李世民便罵道：「別那麼多廢話！」

  「老夫跟你爹李淵拼刀子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現在坐上龍椅了，便敢跟老夫擺闊綽？」

  「老夫告訴你，國子監的學生，決不能出事！」

  他抻著脖子，極力叫囂道。

  緊抓在龍椅扶手上的十指，已經顯得發白。

  顫抖著的雙肩與青筋暴起的脖頸無不顯露著唐皇李世民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

  堂堂一國之君被個老傢伙如此羞辱，按道理說，應該當場便血濺五步，以儆效尤！

  但……他並沒有選擇這樣做。

  刀子可以亮出來，但絕不能斬下去。

  因為，趙郡李氏也屬於關隴八大族之一。

  因為，前朝的滅亡已經留下了無數血的教訓。

  因為，唐皇李世民已經不再是那個只知道拿著刀槍殺敵的天策府大將軍。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候，他寧可丟棄自己的威嚴，也必須要保持朝堂的穩定。

  但凡一個不慎，便會造成難以估量的嚴重後果。

  李世民緩緩起身，從龍椅上走下石階。

  「氏族志一事，關係到各位家族興衰。」

  「既然同為關隴八姓，這一點，朕心知肚明。」

  「再退一萬步說，當初若不是各位老大人鼎力相助，我大唐又豈能平定天下，問鼎中原呢？」

  停頓了片刻，他話鋒一轉道：「但……瘟鬼一事，乃是天災，又豈可盡如人意呢？」

  李世民走到幾名老者的身前一丈處，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

  不喜也不怒。

  罵也罵了，氣也撒了，忍也忍了，化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不得不說，面子已經給足了。

  理所當然，他在等待著眾人的表態。

  正是因為心知這些國子監學生如果真的死去，對那些門閥世家意味著什麼，所以唐皇李世民依舊極力克制著自己。

  不過很快，另一名老者便驟然出聲道：「承恩殿內有瘟鬼之毒的解藥。」

  「拿出來，給那些國子監的學生用。」

  「這是我們來此，唯一的條件。」

  說話的是宇文同。

  作為八大姓之一，在八大國柱時代，宇文泰帶領的宇文世家常年以來占據著主導地位，雖然後來有些頹勢，但在關隴八族之中，依舊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極為明理知進退的宇文同發了話，並且他提出的條件似乎並不苛刻，所以很快便有另幾名老者跟隨響應。

  「不錯！當務之急，是把解藥送到國子監，救活他們。」

  「宇文兄所言甚是。」

  「科舉在即，人都死了，還考什麼考！」

  他們隨聲附和道。

  沒有漫天起價，也沒有信口胡謅，一出言便是觸及底線的條件，這無不顯示著幾名老者的誠意。

  按理來說，這樣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條件，唐皇李世民自然會點點頭，答應下來。

  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

  李世民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極為平靜地說道：「承恩殿內那些藥劑已經有了主。」

  「國子監的學生只能排隊等待下一個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