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兵不死

  望著站在門檻外，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壯漢們，祿東贊的心中不由地有些酸楚道。

  「吾等救駕來遲！」

  「還請魏王殿下恕罪！」

  「還請魏王殿下恕罪！」

  沒有理會任何人，壯漢們只是朝著門內那位鶴立雞群的帝國皇子，躬身拜服道。

  救駕來遲？

  望著人群中那位歪著身子，跛著腳的精瘦漢子，望著那為正挽弓射箭，瞄準著某位吐蕃蠻子的獨眼射手，望著方才被人抬進門檻內的那名坐在椅子上，牙口裡卻咬著一柄寒刀的半身殘疾者……

  李泰皺了皺眉頭。

  這架勢……哪裡像是救駕來的？

  「你們……」

  「你們是何人？」

  他一臉疑惑地問道。

  「吾等乃奉齊四爺之命前來！」

  「屬下乃龍武軍歸德執戟長丁流！」

  那名歪著身子跛著腳的精瘦漢子高聲喊道。

  「卑職……左驍衛歸德司戈阮成周！」

  說話的是那名手持弓箭，挽弓瞄準的中年人。

  然而最為得意的要數嘴裡叼著寒刀的那名壯漢，他的神情愈發得意，伸手拿出寒刀，昂首挺胸，極為驕傲道：「魏王殿下莫怕！」

  「屬下乃邊防軍懷化司戈鄧飛白！」

  「這些老傢伙，都沒有屬下的官兒大！」

  「而且最為要緊的是……屬下是真刀真槍殺過吐蕃蠻子的！」

  「這幫傢伙，中看不中用，一兩刀下去，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今日，便讓你們這幫金吾衛的小崽子們見識見識，何謂大唐的軍人！」

  「呸！」

  話音未落，金吾衛里傳來一陣極為不屑的口水聲！

  「老東西！」

  「十年前老子還是小屁孩兒的時候，自然是你們的天下，不過……現在該讓位了！」

  「人老了就該服老！」

  「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這幫土礫瓦狗用不著你們操心，老子一個人就能砍翻他們！」

  「都乖乖站在門檻邊，別一腳踏錯，把自己小命丟了！」

  「到時候，老子我還得護著你們這幫老東西！」

  老東西？

  聞言至此，懷化司戈鄧飛白臉色極為猙獰，狠狠一刀斬向了自己的輪椅！

  歸德執戟長丁流舉起手中寒刀，指向了那群吐蕃士卒，神色淡漠且冰冷。

  嗖！

  只聽見一陣空氣撕裂之音，歸德司戈阮成周驟然鬆開了手，搭在弦上的箭矢穿破了冷霧，穿破了寒風，瞬間貫穿了一名吐蕃士卒的心口！

  就像一根針戳破了數十張濕紙。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那支箭依舊沒有停止的痕跡！

  電光火石之間，整支箭矢迅速從那名吐蕃士卒的心口穿過之後，竟然又扎進了站在身後的另一名吐蕃士卒的丹田腹部！

  一箭殺雙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吐蕃士卒的身上盡皆佩戴著鐵質的甲冑！

  如此驚人的臂力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一箭祭出，方才還吵吵鬧鬧大大咧咧的壯漢們仿佛瞬間變了個人似的。

  他們的神情充滿了冷漠。

  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殺意。

  他們的渾身散發著久違的血腥味。

  「殺！」

  一陣冰冷而極為短暫的殺令之後，壯漢們仿佛化作了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跛著腳的歸德執戟長丁流似乎沒有一點兒不適，藉助著極快的刀法，將身前揮舞成一片鐵幕，無人能夠近身！

  瞎了左眼的左驍衛歸德司戈阮成周耳力更是極為可怕，當敵方的刀鋒從背後而至的時候，憑藉著那細微的破空之音，便悍然轉身，以更快更狠的刀鋒反向斬去，一刀竟斬下了那名吐蕃士卒的頭顱！

  更為讓人不可置信的是，雙腿盡數被人斬斷的邊防軍懷化司戈鄧飛白竟然藉助輪椅，一手推著輪椅，一手揮舞著寒刀，竟然絲毫不費力氣地將幾名吐蕃士卒悍然斬殺！

  一點兒也不需要同袍的幫助！

  這些來自於不同部隊而又因傷退伍的壯漢們，異常熟練地幾人分成一組，各自分工，極為放心地將自己背後交給了自己的同袍，便悍然朝著數百名吐蕃士卒殺去！

  就像是一組碾壓在爛肉里的滾輪，三五人一組形成的小型戰陣，迅速將這群吐蕃士卒雜亂無章的隊形撕扯開來。

  噗嗤！噗嗤！噗嗤！

  「啊！」

  「啊！」

  不過瞬息片刻，無數刀光刺穿了他們的甲冑，刺穿了他們咽喉，刺穿了他們心口。

  刀尖入體的沉悶聲音夾雜著那些吐蕃士卒臨死之前，奄奄一息的慘叫絕望，讓整個鴻臚客館的庭院，變作了屠殺的修羅場。

  面對著隨時可能來襲的刀鋒，不得已之下，那些吐蕃士卒們只得舉起手中的寒刀，開始胡亂地揮舞起來！

  因為若是停下一分，很可能便會被來自於不知何處的刀光，劃破自己的咽喉！

  胡亂揮舞的結果極為慘烈，或是一個不慎，砍死了原本與自己相互照應的同袍，或是像個靶子似的，讓人給活活砍死，又或是根本不知道節約力氣，最後實在撐不住了，精疲力盡之後喘了一口氣，而不湊巧地被結果了性命。

  沒有人願意相信也沒有人敢相信，這群早已從沙場上退下的老兵們竟然有如此駭然的戰力！

  但眼前這一幕如同摧枯拉朽般的攻勢，卻讓這群初出茅廬的金吾衛們，不得不相信方才站在門口的那群老兵們，夸下的海口。

  儘管攻勢如潮，但……畢竟吐蕃士卒並不是真的酒囊飯袋，在經過最初的混亂涌動之後，他們很快便站住了陣腳。

  有樣學樣，自發地將匯聚在一起的兵力打散開來，沉著應對。

  一時之間，戰局難分高下。

  「兄弟們，別讓這幫老傢伙看扁了！」

  「抄傢伙，上！」

  正當此時，望著如此奮力拼殺的那幫唐軍前輩們，年輕的金吾衛再也忍不住，嘶吼著，抽出了手中的寒刀加入了戰場之中！

  就像是一股洶湧的洪流瞬間湧入！

  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傷者的哀嚎聲，死者慘叫聲，兵器的交戈聲，屍體的倒地聲，還有刀尖入體的沉悶聲……

  愈發密集，愈發劇烈，愈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