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萬箭齊發

  「祿東贊。」

  「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情。」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孤王的確想做儲君不假，但……那真的是為了我大唐千秋萬代的基業與帝國千千萬萬的子民。」

  「而不是為了我自己。」

  「朝中那些言官本就不站在我這邊，是以的確會藉此機會，奏本參我罔顧唐律，有失禮法之罪……」

  「但……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我唐人的死活，我長安百姓的死活。」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孤王便愈發篤定了一件事。」

  李泰指了指鴻臚客館的南側，極為認真地說道：「那裡一定有問題。」

  聞言至此，祿東贊平靜的臉色瞬間閃過一絲驚懼，但很快又轉而恢復了正色。

  不湊巧地是，如此輕微的變化卻依舊沒有逃過李泰的眼睛。

  於是，他緩緩將手中的寒刀舉起，然後把刀尖翻轉。

  「祿東贊。」

  「孤王今日便告訴你，就連唐律擋不住我……」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手中寒刀突然朝著那身青黑色的藏袍狠狠劈去，凌厲的刀光裹挾著急速爆裂的空氣震顫，恰似風雷隱動！

  鐺！

  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得一陣金戈交響，如重岳傾天般的猛烈刀勢瞬時被一柄鑲滿了寶石的鋒利彎刀格擋在了半空之中。

  毋庸置疑，李泰這一刀自然是用作逼退的意味，不過……卻並未留手。

  很顯然，他的意思極為清楚，若是不退的話，那便……去死吧。

  沒有人能想到膽大包天的祿東贊沒有退卻，也沒有死去。

  而是選擇了第三條路，拔刀以敵。

  也許，就連他自己也未曾想到，自己竟敢朝著大唐帝國的皇子揮刀！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

  寒刀與彎刃依舊死死地抵在一起，二人盡皆青筋暴起，眼中布滿了血絲。

  顯然是用盡了全力。

  「呵呵。」

  望著敢於向自己揮刀的這位吐蕃使臣，李泰的眼中閃過一絲極為輕蔑的冷笑：「就算你的刀擋得住孤王，卻擋不住孤王的金吾衛！」

  他側過臉去，極為威嚴地瞥了身後的金吾衛一眼。

  「殺！」

  於是，一聲令下，冰冷的殺意充斥在每一位金吾衛的耳邊。

  嘩啦啦啦！

  手握寒刀，指扣弩箭的金吾衛如潮水般湧入鴻臚客館的庭院之中。

  然而，讓李泰並未想到的是，面對數百名殺意凜然的金吾衛，祿東贊卻並沒有絲毫畏懼的情緒。

  他的臉色陰沉如水。

  「魏王殿下。」

  「您不應該這樣做。」

  祿東贊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應該？

  天下間，從來沒有一個番邦異族敢對唐人說這三個字。

  「呵呵。」

  李泰冷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

  祿東贊搖了搖頭：「小臣的意思是……這兩三百人放在這偌大的鴻臚公館內，似乎有些捉襟見肘啊！」

  嗯？

  雖然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下意識地，李泰的心中閃過一絲極為不妙的預感。

  於是，他的臉色驟然變得極為難看。

  「去死吧你！」

  突然之間，李泰驟然暴起，露出極為恐怖的猙獰面容，怒吼一聲道。

  一股冷酷無情的可怕殺意從渾身迸發而出！

  緊接著，另一隻隱於袖袍的左手迅速划拳為掌，狠狠地拍打在刀背之上，如潮水般洶湧的力量驟然被灌注於刀身。

  鐺！

  只聽見一陣極為清脆的入耳之音，那彎刀的刃鋒似乎再也承載不了如此霸道的力量，竟然硬生寸裂！

  沒有了防身的武器，眼見著凌厲的刀光轉瞬便要砍斷自己的咽喉，祿東贊哪裡還有先前的那番風輕雲淡，竟連身為大國使臣的顏面也顧不上，便迅速躬身下地，一個滾地龍翻到了數丈開外！

  「跑？」

  「你跑得了嗎？」

  刀尖點地，李泰的殺意愈發冰冷。

  然而，從地上爬起來的祿東贊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再也沒有方才刀光臨身的慌亂與膽怯。

  他皺了皺眉頭，毫不客氣地回絕道：「魏王殿下，依小臣看來……今日，跑不了的人，是您才對！」

  「哈哈哈哈！」

  聞言至此，李泰的臉上便露出了極為不屑的冷笑。

  「這裡是大唐帝國的長安城！」

  「不是你吐蕃的苦寒……」

  嗖！

  話音未落，肅殺的空氣中卻傳來了一陣讓人膽戰心驚的可怕聲音，卻驟然打斷了李泰的冷笑與戲謔。

  清晨的冷風穿行於庭院裡窸窸窣窣的幾顆柳樹枝間，呼嘯低咽，像是有鬼魂在遊蕩幽泣。

  「敵襲！」

  很快，冷風低嗚里的那絲雜音終於顯露出了真相，一支箭矢閃電般自庭院的東南角襲來，嗚嗚淒嘯，射向那位殺氣滔天的魏王殿下……身前一尺之地！

  只聽『噗嗤』的一聲悶響！

  就像是一根針戳破了數十張迭在一起的濕紙！

  鋒利的箭頭裹挾著巨大弦勁，竟悍然貫穿了沙地里的泥土，硬是將半根箭矢生生埋沒於地下，只留下不到半尺的箭尾與幾根掛在尾部的白色翎羽，於冷風中顫動！

  在『敵襲』被喊出的那一刻，一名英勇無畏的金吾衛迅速站在了李泰的身前，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將之死死地護在身後。

  「禦敵！」

  「結陣！結陣！」

  「立盾！立盾！」

  「保護魏王殿下！」

  金吾衛們震驚怒吼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鴻臚客館的庭院。

  嗖！嗖！嗖！嗖！

  一箭自東南而來，緊隨其後的，便是無數根低聲嗚咽的箭矢穿過柳樹枝條，攜帶著風雷之勢，奔襲而至！

  如暴風驟雨般！

  作為親衛的陳左哪裡還敢猶豫半分，迅速將李泰從鴻臚客館的門檻里，猛然拉出！

  以躲避隨時可能襲來的箭矢！

  深入腹地的金吾衛身披極為沉重的甲冑，面對隨時可能襲來的箭矢，自然避無可避。

  於是，數面一人多高的黑色盾牌迅速立起，圍成一圈，結成盾陣，將金吾衛們死死地護在其中。

  咄！咄！咄！咄！咄！

  鋒利的箭頭撞在冰冷的盾牌上，迸發出無數金色的火星，可見弦勁力道，究竟是何等駭然！

  儘管如此，訓練有素的金吾衛們憑藉著肉身，依舊維持著盾陣的完整！

  池塘的水面下，假山的陰影背後，院牆的梯子上，屋頂的瓦片上……

  凡是所能想到的地方，凡是箭矢射程所能達到的地方，便一定有那些手持弓箭的胡人的身影！

  一輪箭雨過後，鴻臚客館的庭院，便仿佛成未曾打掃的戰場，無數支箭矢倒插於地面之上。

  一股極為可怕的殺意，瀰漫在空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