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非吾族類

  今日，守御長安的兩座大門上卻分別站立著天下最為尊貴的父子。

  唐皇李世民站在極北的朱雀門，帝國九皇子晉王李治站在極南的明德門，他們的中間，橫跨著……天下蒼生。

  「兒臣知罪，願戴罪下詔！」

  朱雀門上，京兆府府尹李泰單膝跪地，匍匐在李世民的身下，沉聲說道。

  「你……你……」

  「說！為何要擅自將皇宮密道告訴稚奴！」

  李世民極為震怒道。

  他氣得自然不是泄密，而是明知現在長安城外瘟鬼橫行，自己這個四子竟然不顧親兄弟情誼，將自己的弟弟往火坑裡推。

  李泰的心中閃過一絲愧疚，但為了不惹得龍顏大怒，他還是極為小心地解釋道：「九弟他……應當無懼瘟鬼，不會被瘟鬼纏身。」

  「呵呵。」

  李世民冷笑一聲，道：「一派胡言！」

  「青雀！你能詩善畫，朕對你如此寵愛，沒想到今日竟然讓朕如此失望至極！」

  「天下沒有人能擋住我大唐的鐵騎，更沒有人能擋得住瘟鬼！」

  「父皇，這是九弟親口對我說的！而儲大人也……」

  李泰急忙辯解道。

  「儲永年！前不久你擅闖太液池且不說，此事……你有何話可說？」

  「陛下！魏王……所言非虛！」

  「這瘟鬼纏身之病……」

  萬分躊躇之下，太醫令儲永年面露難色，極為小心地說道：「只要得過一次，醫治好了之後，便再也不懼！」

  話音剛落，唐皇李世民臉上的震怒消失一空。

  太子李承乾的兩眼呆滯，徹底癱倒在地上。

  帝國重臣長孫無忌更是微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如鯁在喉，徹底失了聲。

  理所當然地，眾人都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但卻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原來整座長安城最先染上瘟鬼的人，竟然是看似玩世不恭的晉王，李治。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唐皇李世民緩緩轉過身，望向朱雀大街的盡頭，喃喃自語道。

  一時之間，情難自禁。

  然而，讓眾人震驚的遠遠不止如此。

  既然心中的秘密再也守不住，儲永年索性不再藏著掖著，繼續說道：「陛下，那日您在承恩殿發現微臣等人衣不掩體的模樣，便是晉王殿下正在為我等醫治瘟鬼之毒。」

  「更早些日子，晉王便聯繫了微臣等人，不顧勸阻，悍然飲下了過水涵洞的污水，從而體染瘟鬼之毒。」

  「經過一番救治之後，體內方才蘊藏不懼瘟鬼的正氣！」

  「我大唐帝國有晉王殿下，實乃帝國之幸也！」

  儲永年發自肺腑地說道。

  驀然之間，眾人不約而同回想起幾個時辰之前的朝堂上，響徹兩儀殿的那一句話：為帝國而生，為帝國而亡！

  居然如此真切，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而在與朱雀門隔了整條大街的明德門城樓上，諸位帝國重臣心心念念的晉王李治，已經舉起手中的寒刀，橫亘在身前。

  從天而落的冰冷雨滴被刀尖一分為二，沿著刀背點點落地。

  不過，他的刀鋒卻沒有點地，而是朝向了那位旅賁軍的校尉。

  「唔，就是你這傢伙……污衊他們是叛徒的？」

  李治面無表情地問道。

  「呵呵。」

  那名校尉單膝跪地，捂著流血的肩膀，咬著牙，冷笑一聲道：「你這逆賊膽子倒不小，竟敢冒充晉王殿下！」

  聞言，李治的眼神微眯，十指愈發緊握，刀背翻轉。

  他皺了皺眉頭，用極為冰冷的眼神審視了許久。

  「原來……你想殺我。」

  「某身為帝國的軍人，為了維護真正的晉王殿下之聲譽……」

  「殺你這般歹賊，自然責無旁貸。」

  那名旅賁軍的校尉的臉上閃過一絲極為狠厲的殘忍笑意。

  噗嗤！

  「嘶！啊！」

  他慘叫一聲，面目顯得極為猙獰而蒼白。

  就像是一根箭矢穿透了數十張沾了水的濕紙，沾滿鮮血的斷箭竟被他徒手從左肩悍然拔出！

  箭尖上滿是倒刺的血槽再一次從左肩貫穿而過，幾塊碎肉被割裂帶出，掉落在雨地上。

  整條左臂如同一塊耷拉在身上的死肉，動彈不得。

  理所當然，這名旅賁軍校尉的左臂徹底廢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拿刀的手，恰好是左手。

  雖然身受重傷，但李治的神情卻凝重萬分，沒有一絲鬆懈。

  因為他面對的是大唐帝國最為悍勇強大的軍人。

  作為在力氣占據絕對弱勢的一方，李治並沒有貿然上前進攻，而是站在一旁觀察了許久。

  就像是一隻耐心等待獵物死去的獵人。

  不動則已，動則必裹挾風雷之勢，一刀斬殺！

  正在眾人默然之際——

  突然，刀尖急速翻轉，李治的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一道黑影瞬間衝破雨幕！

  鐺！

  當大雨還未完全落在他的身上之時，刀鋒的交戈之音，卻驟然響起。

  刀影未散，李治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依舊舉著刀，微傾著上身，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濕他的背脊。

  「果然……」

  「留了一手啊！」

  他皺了皺眉頭，極為凝重地說道。

  失了左臂，那名旅賁軍的校尉非但沒有任何頹勢，握住刀柄的右手更是遊刃有餘。

  顯然，此人的戰力極高，一手出神入化的右手刀，更是隱藏得極深。

  就算在軍中，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強者。

  「某也沒想到……」

  「晉王殿下竟然也有如此高超的武藝。」

  那名校尉雙眼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一時之間，竟也失了言，道出了眼前人的真實身份。

  李治冷笑一聲道：「實在不好意思，你不小心說錯了話，恐怕無法再動刀了。」

  「晉王殿下，您搞錯了一件事。」

  「對您，某起初並沒有如此濃烈的殺意，但……見識過您如此超凡的習武天賦之後……」

  「某決定，無論如何，也必定要將您殺掉。」

  校尉極為認真地說道。

  感受著雨幕之中愈發凌厲的殺意，李治絲毫不懼，極為不屑地嗤笑一聲：「唔，還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吶！」

  「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不過你放心，很快，孤王便會率大唐鐵騎，踏破吐谷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