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牢

  聽到如此嚴厲的處罰，李治剛喝在嘴裡的水，一下子便噴了出來！

  不就是給人扎個針，治個病嗎？

  也沒必要剝削我最豪官二代的身份吧？

  「父皇，請給兒臣一個解釋的機會！」

  「兒臣只不過是想與太醫署的醫監，醫正們探討醫術罷了！」

  「這所謂殺人一說，實在是……信口雌黃，無稽之談！」

  李治解釋得極為認真，仿佛煞有介事。

  然而，李世民的嘴角卻狠狠地抽了抽。

  一個八歲的幼童與浸淫十數年醫術的太醫署醫監探討醫術？

  雖說你李治天賦異稟，懂得觀星推演，窺得天機之道，就連司天監的監正也遠遠趕不上！

  但……你小子什麼時候開始又搗鼓起醫術了？

  真當人命是田地烏央烏央的蝗蟲，任你搓扁揉圓？

  興許是想起這些年帝國的風調雨順，全都離不開眼前這臭小子，李世民的心中怒氣有些消散。

  「照你這麼說，不會鬧出人命了？」

  他開口問道。

  這是擺明了給李治一個台階，當著如此多大臣的面，只要咬死了沒出人命，接下來的事情，尚有迴旋的餘地。

  可誰知道，李治並沒有應下，反而沉思了片刻。

  話鋒一轉，認真地說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父皇，您以為呢？」

  嗯？

  我以為？

  我以為個屁！

  我那是在當著百官的面救你！

  你這小子倒好，竟然還尋死覓活的！

  李世民眉目一橫，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這個兒子。

  「咳咳……咳咳……」

  他咳嗽了兩聲，捂著嘴道：「趁著還有一口氣在，還不快把人扶起來，送到太醫署去！」

  「全萬機！愣在這，幹什麼！」

  話音未落，幾名太監急忙俯身，想要拽起身下的赤裸老者！

  然而，正當此時，李治卻張開雙臂，將其攔了下來！

  「父皇，依兒臣看來，已經不用將人帶去太醫署了。」

  「為何？」

  「這……」

  李治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扭捏著小臉，有些為難地說道：「太醫署……太醫署……」

  「太醫署……」

  他的聲音愈發微弱。

  如此扭捏做作的模樣讓李世民怒不可遏！

  「太醫署究竟怎麼了！」

  他大聲威喝道。

  「嗚嗚嗚……」

  「陛下！陛下！」

  恰逢此時，殿門外跌跌撞撞地爬進來了一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早朝時候，闖入兩儀殿的太醫令，匡溪。

  他哭喪著臉，爬過承恩殿的門檻，抱著唐皇李世民的小腿，不停哀嚎道：「太醫署！太醫署除了微臣之外，全都……全都……」

  「被晉王殿下的銀針……銀針……」

  然而，關鍵之處還未說出來，便被一旁的李治悍然打斷。

  他一臉煞氣地望著匡溪，極為憤怒道：「好啊！匡溪！你個老小子！」

  「欺騙孤王去如廁，原來是跑到兩儀殿告狀去了！」

  「你……你……該當何罪！」

  一把年紀的太醫令匡溪嚇得縮了縮脖子，心想著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藉助尿遁逃跑，此時後果必當難以預料！

  他連滾帶爬地躲在了唐皇李世民的身後，不停地哀求道：「求陛下替微臣做主！替微臣做主啊！」

  「放肆！」

  李世民皺了皺眉頭，猛揮袖袍，大聲斥責道。

  「太醫署究竟怎麼了！」

  「休要藏著掖著，快說！」

  李治聳了聳肩膀，心想著自己這便宜老爹還能把自己殺了不成？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坦白罷了！

  他極為乾脆地指了指那赤裸昏迷在草蓆上的老者，一臉混不吝道：「回稟父皇。此人便是太醫署的另一位太醫令，儲永年。」

  什麼！

  堂堂帝國的太醫署太醫令竟然被一個黃口小兒扎了針，而且奄奄一息？

  望著自己兒子那副臊眉耷眼的無謂模樣，李世民的心中愈發憤怒！

  就算……就算你小子能夜觀天象，預知天災，也不能如此胡作非為吧？

  他一言不發，眼神愈發冰冷。

  似乎正在心間醞釀自己的滔天怒意。

  這一次，對自己這個不學無術，憊懶之至的兒子，絕不姑息！

  然而，很快，李世民發現自己錯了！

  而且，錯得離譜！

  只見李治走到大殿內的一角，拉開一扇帘子。

  於是，帘子後面的景象讓李世民一下子便如同那沸水一般，炸裂開來！

  剎那間，仿佛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你……你……你……」

  「逆子！逆子！」

  「氣煞朕也！」

  哪裡還用得了醞釀，分分鐘就已經在暴走的邊緣青筋暴起！

  因為，那帘子的後面……躺著一群赤裸上身的男子。

  或中年，或老年，或青年，不一而足。

  李治卻顯得極為淡定。

  他渾然不覺地一邊指著，一邊平靜地說道：「這位是太醫署的太醫丞，陳康安。」

  「這位背後有顆黑痣的是太醫署的醫監，華文博。」

  「還有這位，是太醫署的醫正，霍浦和。」

  「對了，還有這位……」

  「這位……」

  唐皇李世民這才知曉，難怪方才這小子不讓將人帶去太醫署！

  敢情……敢情這整個太醫署，十八位醫官……

  不，應當是十七位，竟然全都躺在這兒了！

  簡直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李治每喊出一位太醫署官員的姓名，就如同重錘一次又一次地敲擊在唐皇李世民心口。

  心口絞痛不已！

  半晌。

  李治從帘子內里走出，淡淡道：「父皇！太醫署的官員，除了那個臨陣脫逃的老賊匡溪，無一例外……全都在這兒了。」

  想著大唐的官員竟然被如此玩弄於掌心，想著這小子在自己的嬌慣之下變得如此頑劣……

  唐皇李世民再也沒有一絲心軟！

  「全萬機！將晉王送入宗正寺，以儆效尤！」

  「如何處罰，依照唐律，絕不姑息！」

  「還有，責令尚藥局的太醫速速前來救治！」

  言罷，便驟然轉身離去，再也不看一眼。

  親眼看著自己老爹遠去的背影，聽著他下令將自己送入宗正寺這種慘無人道的地方……

  李治的心中不由地突突了兩下！

  他撇過頭，一臉認真朝著全萬機說道：「全監正！孤王是有苦衷的！」

  「孤王是要拯救黎民百姓吶！」

  「全監正！孤王不能去宗正寺啊！」

  「否則，長安城，必然大亂！」

  「天災將至！天災將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