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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聽見九歌出來,柏舟立馬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
「你來這兒,姜寧她……」九歌有些猶豫,不知該怎樣問出口。
「她說,這世上除了榮華富貴,還有道義二字,人能陷於貧苦困厄,卻不能失了道義,不救君,是失了道,不救你,是失了義。」
說這話時,柏舟雙目炯炯,眼神堅毅。
九歌在心中不由對姜寧又高看了幾分,她看著柏舟堅定地說:「你娶了個很好的女子。」
「是啊。」成婚以來,發生在姜寧身上的樁樁件件,都讓他又敬又愛。
兩人正在殿前說著話,「吱呀」一聲,福明宮的大門開了,柏舟立馬警惕起來,長槍一橫,將九歌擋在身後。
第78章
夜深了,遠遠地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但是這個時候能進來的,除了南昭容哪還會有旁人。
熟悉的身影沿著台階一步步走近,九歌站在階上,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柏舟手一橫,一桿長槍亘在九歌和南昭容之間。
「我跟她說句話。」南昭容站在柏舟面前,目光沒有一點躲閃。
柏舟沒有任何回應,依舊紋絲不動。他本就話少,如今看著眼前的人,更是一個字都不想多言。
南昭容看向了九歌,隨後九歌拍了拍柏舟的肩膀,把他手中的長槍摁了下來,轉身走進殿內。
南昭容剛關上殿門,回頭便見九歌朝他撲了上來,拔出腰間的短劍就要往他身上刺。
此刻她已經急紅了眼,來勢洶洶,南昭容絲毫不敢懈怠,硬生生接下她一招,轉身把她手中的劍打掉,隨後將人扭住,按在椅子上。
九歌仍是不死心,死命掙扎著,對著南昭容拳打腳踢。
看她挺著大肚子,一番折騰下把自己弄得披頭散髮、筋疲力盡,南昭容心中的火氣再也難以壓制。
「夠了,趙九歌!」他一雙怒目瞪著她:「我有什麼錯!這皇帝他做得,為什麼我就做不得!」
然而剛一鬆手,「啪」的一聲,九歌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南昭容,你有沒有心!」九歌質問著他,嘴唇在發抖。
「你有沒有心!」南昭容眼睛通紅,額上青筋暴起,狠狠抓著九歌的胳膊:「我是你的師兄!我們是什麼樣的情分,如今你為了他,要我死?」
「是!」九歌徑直迎了上去,一步步逼近他:「我巴不得你現在就死在我面前,三千刀凌遲、五馬分屍!」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震得南昭容腦袋發懵,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悲戚:「我有什麼錯!趙九歌我有什麼錯!」
「他不過是運氣好,繼承了皇位,可是我,我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我不過是伸手夠到了自己眼前的東西,我有什麼錯!」
聽他把柴桑的一生歸結為運氣,眼見著他聲嘶力竭逐漸癲狂,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扭曲,九歌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如此的陌生。
樂安谷十年,他們在樂安谷一起生活了整整十年,可是眼前這個人,和谷中那個南昭容,有什麼關係?
父親曾視他為得意門生,將畢生所學傳授於他,待他如親子。而她,一聲「師兄」,她喊了十年!
到如今,往事件件如鈍刀,在她心上反覆割磨。
「你也是讀遍史書的人,普通人無家族庇佑,無功名傍身,走上王朝的中央,要多久,而你,用了多久!」
而如今,知遇之恩他看不見,不拘一格他看不見,他眼中,只有自己的攀爬。如果沒有柴桑的助力,他怎能如此順遂。
「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這皇帝,天下人人人都能做得,他能做得,你自然也能做得,不過是我,看不得你做。」
「你看不得又如何!」南昭容梗著脖子反駁道,他如今有兵有權,誰能左右!
「是,不能如何」,看著南昭容眼下的樣子,她只覺得世事荒唐可笑:「他信任你,把柴昭託付給你,把大周託付給你,他瞎了眼!」
「不止他,我也瞎了眼,十幾年前我父親也瞎了眼!他當年就該任你餓死在樂安谷外!」
聽九歌提起趙珩,南昭容身形一晃。
九歌艱難地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短劍,慢慢走到南昭容面前,她撫摸著短劍上的花紋,緩緩說:「這柄劍,是我十五歲那年,你送給我的及笄禮。」
縱使後來,她有了很多更鋒利、更漂亮的劍,都不如這把趁手。這些年,她一直配在身上,甚至霽兒抓周,抓的也是它。
「我曾當你是親哥哥。」九歌看著南昭容,臉漲得通紅:「父親走後,視你為唯一的依靠,可事實證明,這世上,果然人人靠不得!」
說完,九歌掀起衣袍,用劍猛地割下一個角,南昭容下意識地想要阻攔,卻為時已晚,割裂的衣角已然飄落在地上。
「你我從此割袍斷義,此生此世,恩斷義絕!」
南昭容的手垂在袖子裡,地上的衣角,他想伸手去撿,卻最終沒有彎下腰。
他早該明白,自他踏出這一步,無論成敗,在九歌這裡,他就只有一個結局,和何梁氏一樣的結局。
她和趙珩,根本就是一脈相承,這世上有的道理,他們父女二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明白。
南昭容走後,柏舟走了進來,看見滿地狼藉,九歌坐在那裡,渾身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