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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攻城!」柴桑果斷拔出劍,指向前方。

    拿下藺州,只用了三天。

    三天後,柴桑登上城樓,親自為韓載勻鬆了綁。

    破城之時,韓載勻沒有尋思覓活,他很欣慰,雖然他早就知道,哪怕再守五十年,這個人也不會為了一座城捨命。

    「我見過你。」柴桑的聲音平靜得不像剛經歷過一場大勝。

    韓載勻卸下盔甲,將其整齊地疊放在一邊,捋了捋自己的鬚髮,才緩緩說道:「我是無福之人,不曾見過陛下。」

    此時日頭西斜,夕陽的餘暉灑在城牆上,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下午:「十二年前,我曾遠遠地見過你在城樓上,飲酒作詩。」

    聽了這些,韓載勻的情緒沒有一絲波動,那不過是他在藺州這二十年,七千多個日夜裡里最常做的事。

    「慚愧,讓陛下見笑了。」

    柴桑看著韓載勻波瀾不驚的臉,突然笑了。

    「你走吧。」柴桑突然說。

    終於,韓載勻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從沒有生出過要與藺州共存亡的念頭,但也絕沒有奢望過柴桑會這麼容易放他走。

    「陛下。」這時九歌走了過來,柴桑讓她在城門口等著自己,她等了許久,卻遲遲沒見他下去,放心不下,便上來看看。

    她瞄了柴桑對面那人一眼,很快便猜出這是韓載勻,脫了盔甲,他倒是與她想像中的別無二致。

    韓載勻她知道,他的詩她讀過,不喜歡。

    似乎是擔心柴桑反悔,韓載勻沒有多作停留,向柴桑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十二年前,陛下就是在這裡見過他?」九歌看著韓載勻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之前柴桑說過的話。

    「確切地說,是他在這裡」,說著,柴桑的手指向城外:「我在那裡。」

    「當時我站在藺州城下,看著城樓上的那群人,突然覺得,藺州城下的護城河,就像一道分水嶺。」

    九歌沒有搭話,只是靜靜地聽著,仿佛自己就是當時藺州城下的芸芸眾生。

    「以北的中原,百姓食不果腹,以南的韓載勻,藺州,乃至濘南,吟詩作樂,夜夜笙歌,我想不通,為何明明山川相連,日月同天,卻如此天差地別。」

    柴桑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胸膛一起一伏,情緒激動。

    「當時陛下,羨慕嗎?」九歌知道,十二年前,他還在販茶,她想知道,一個為了生計奔波的十七歲少年,看著另一個十七歲時就名揚天下的人過得肆意張揚,會不會心生艷羨。

    「我羨慕」,柴桑誠實地說:「但也厭惡。」

    看著柴桑一本正經地說「厭惡」,九歌的心一下舒展開來,這一霎那,她面前站著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過往的每一個經歷,構成了現在的他。

    她愛的他。

    「可是陛下今日,跨過了那道護城河。」九歌仰起頭,看著柴桑的眼睛,堅定地說。

    「是啊,我跨過了那道護城河。」柴桑嘴角微微上揚,一臉釋然。

    九歌踮起腳,解開柴桑的下頜帶,替他摘下頭盔拿在手裡,另一隻手牽起他往城樓下走。

    夕陽下,二人的影子投在城上,被拉的好遠。

    剛走了兩步,柴桑突然停下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反手握住九歌,興沖沖地說:「跟我去個地方。」

    第59章

    攻下藺州之後,為避免驚擾城中百姓,柴桑隨即下令除卻駐守的士兵外,大隊人馬退到城外。

    城內的街道瞬間恢復了寧靜,整座城池像一個沉默的觀察者,蜷縮在角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它新的主人。

    柴桑和九歌騎著馬,並排走在街道上,天色漸漸昏暗,四下空無一人。

    走著走著,柴桑突然在一家鋪子面前停了下來,九歌抬頭一看,這家門戶關的嚴實,門口高高掛著一個酒幡。

    柴桑坐在馬上,來來回回看著左右。

    「怎麼了?」九歌見他似乎有些猶豫,開口問道。

    柴桑壓下心中的疑慮,翻身下馬,然後對九歌說:「你先別下來,我去問問。」

    他幾步走到門前,輕輕叩門,但是並沒有人應答。

    但是將耳朵貼到門上,明顯聽到裡面有些輕微的響動。

    「這兒以前明明是成衣鋪,怎麼改了酒肆?」隔著門,柴桑壓著聲音問。

    裡面還是沒有人說話,但片刻後,門開了一條縫,一名老翁伸出頭來,對著柴桑,上下打量了一番。

    見柴桑一副尋常打扮,後面馬上還有一位姑娘,頓時卸下了心防。

    「公子進來說。」老翁把門拉開,避讓到一邊,柴桑回過頭,朝九歌招了招手,二人一前一後進了酒肆。

    房內沒有點燈,黑黢黢的,老翁引他們在近門的一張桌子上坐下,隨後舉著蠟燭過來。

    「公子是老主顧?我這兒改酒肆已經有七八年了。」老翁翻過扣在桌上的茶盞,顫顫巍巍地倒了兩杯茶,分別遞到了他二人面前。

    「算不得主顧」柴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十二年前途徑此地,看到貴店掛著的成衣實在精美,可惜當年囊中羞澀,無力買下。」

    說到此處,九歌看到瑩瑩燭火下,老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當年他製衣,用著最好的料子和絲線,繡著最精美的花樣,一件成衣確實不便宜,也正是因為這,後來的生意難以為繼,不得不改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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