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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大哥為何不同九歌講實話?」林沐有些無奈。
他早就發現,在朝政上,柴桑說一不二,殺伐決斷,但是面對九歌,卻總是顧慮重重,猶豫不決。
就像這次為皇子開蒙的事,誠然,九歌的確是出眾,但舉朝上下並不是沒有別的人選,頂著壓力選擇九歌,柴桑必然是有些別的考量。
林沐不明白,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罷了」柴桑嘆了口氣:「她對我,終歸是有些怨氣。」
林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那豈止是怨氣。
「找我什麼事?」
見柴桑岔開話題,林沐也不再糾纏,收起閒話的心思,認真奏報。
九歌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心軟,本來憋了一肚子氣,聽了林沐兩句話,氣消了一大半。
可是早上才當柴桑的面甩了臉子,總不好轉頭又去找他。於是她對自己說,晚膳,就等到晚膳時候,如果柴桑過來同她一道用膳,這事就翻篇。
然而酉時,戌時,直等到未時,哪裡有柴桑的影子。
不等了,九歌消下去的火噌的又竄上心頭,索性吹了蠟,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閉上了眼睛又覺得不對,平日裡這個時辰,柴桑還在批閱奏摺,近來南征的事攪得他焦頭爛額,他應該不會這麼早就睡下。
想到這兒,她又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這一坐不要緊,卻陡然瞥見窗邊有一個黑影。
「誰!」九歌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噌的翻身下床,就要去取牆上掛著的劍。
看見屋內黑燈瞎火,料想九歌已經睡下,柴桑本來準備離開,卻在轉身之際聽見屋內叮叮咚咚一片撞擊聲。
他心裡一緊,生怕九歌出了什麼事,情急之下破窗而入。
窗一開,月光瀉了進來。
柴桑從窗外跳進去的時候,九歌正靠著桌腿,坐在地上。
「怎麼了?」他快步走到九歌面前蹲下來,著急地問道。
柴桑一開口,九歌懸著的心就放下了。
「大半夜的,陛下在窗邊站著做什麼?」九歌嗔怪著,心裡卻有些開心,儘管夜深了,他還是來了。
「我……」柴桑吞吞吐吐:「你沒給我留門。」
話里竟含著一絲委屈。
九歌的嘴角抖動了一下,又立馬收起表情,暗自慶幸柴桑的背恰好擋住了月光,他此時應該看不清她的臉。
她掙扎著要起來,卻不小心牽動了剛剛磕到的傷處,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
「傷到哪裡了?」柴桑從上到下看著她,有些手忙腳亂。
九歌很是無奈:「陛下要不要先點個燈。」
「哦。」柴桑後知後覺應了一聲。
屋子一亮,兩人都有些尷尬。
見九歌捂著左腿,柴桑一下緊張了起來,先前九歌從台階上摔倒,傷的就是左腿。
他半跪在九歌身前,捲起她的褲管,左小腿已然腫了起來,就在原先的傷處旁邊。
柴桑心裡很是自責,趕忙傳喚太醫,隨後便是一陣忙碌。
他忙了一天,本來想著天色已晚,就不過來了,結果還是沒忍住來找她。本來是想就半天的事解釋一番的,可現在,全然沒了心情。
「我沒事。」九歌見柴桑不說話,知道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林沐白日在她面前說:「大哥什麼都好,就是沒長嘴。」也著實沒冤枉他。
「我沒事。」九歌握住柴桑的手,鄭重其事地又重申了一遍。
柴桑任由她握著,卻始終不抬頭。
九歌雙手捧起他的臉,強迫他抬頭看向自己。
正在這個時候,張太醫來了,太醫院離福明宮實在不算近,往常等太醫來都要很長時間,九歌第一次覺得,太醫來的這樣快。
還正好是張太醫,太醫院輪值,之前她問過,張太醫十天才輪一次,怎麼今日她磕到了左腿,就正好又是張太醫。
「問題不大,擦些藥膏,半個月就能消下去。」
聽完張太醫的話,柴桑長出一口氣,九歌也放下心來。
她瞄了柴桑一眼,南征在即,她可不能在這個關頭有事,不然柴桑一定不會讓她隨軍,她可沒有把握像上次一樣說動他。
送走了張太醫,柴桑為九歌上了藥,又幫她掖好被角,留下一句「睡吧」便要走。
「陛下沒有什麼話要同我說嗎?」望著柴桑的背影,九歌急忙開口。
她明白,以柴桑的性格,今夜不說,日後再難開口。
柴桑滯在原地。
「陛下是在為我鋪路,對嗎?」
柴桑的心瞬間被擊中,他回過頭,九歌半張臉埋在被子裡,以他的視角,只能看到她兩隻眼睛。
清澈、乾淨,卻仿佛洞悉一切。
他坐回了床邊,輕輕撥開九歌額前的髮絲,他也是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人,這一刻,內心卻無比柔軟。
「王朴臨終前說,他與王韓氏少年夫妻,一路扶持,既無子嗣,也無餘財,托我照拂一二,我便想到了你。」
「你我此生沒有緣分做得少年夫妻,然你一顆心在我身上,在大周身上,萬一……」說到這兒,柴桑頓了頓:「你怎麼辦?」
「沒有萬一!」九歌皺起了眉,伸出手就要去捂柴桑的嘴。
半路卻被柴桑截住,握在手心裡。
「歷哥兒漸漸大了,肯定會從別人那兒聽到一些言語,我希望他能自己去認識你,而不是道聽途說,甚至被人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