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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好的差不多了。」
柏舟點點頭,後又說:「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也要多保重。有什麼難事,同陛下講講,不丟人。」
九歌抿著嘴笑了笑,倒是很少見柏舟這樣講話。
「若是有空,煩勞去看看我的父親。」說這話時,柏舟無意識地搓了搓手。他在開封城中沒什麼朋友,林沐要陪著南昭容回澶州,柴桑畢竟身份擺在那裡,他要是說了這話,倒像是談條件。他只能拜託九歌。
「這是自然,你放心。」雖然當年在蟠龍寨,她曾當面對慕容訣搶白過幾句,但也算不得什麼齟齬,她不會在意,慕容老將軍更不會在意。況且他們這些人中,多的是失恃失怙,慕容老將軍在世,對柏舟而言是一種幸運,柏舟出征,照顧慕容將軍,作為朋友,她責無旁貸。
見過柏舟之後,鄭羽的事情便一直懸在九歌的心頭。出征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九歌思來想去,在出征的前一天,還是讓蘭姐兒找來了鄭羽。
「姐姐,你找我?」鄭羽興沖沖地跑進來。
先前柏舟的話,九歌確實聽進去了,否則也不會從鄭羽進門時就發現,他著實長大了,個子高了,人也壯了,好像不再是之前瘦弱的少年。
九歌垂下眼,避開鄭羽期待的眼神,簡簡單單回了一個字:「坐。」
鄭羽聽話地坐在一旁。
「聽說你也要隨軍出征,有幾句話想囑咐你幾句。」
「姐姐請講。」
「一要聽軍令守軍規,二要沉住氣穩住神,莫要不顧一切強露頭,三……要看重自己的命,平安回來。」
「姐姐講完了?」
「講完了。」
「我應下了。」
九歌點點頭。
「姐姐……也要保重自己。」多日沒見,他其實有好多話想說想問,但臨到嘴邊,只剩一句保重。這些時日裡,他時時在反省自己,他先前的行為,武斷而極端,不管不顧,而回過頭審視自己,除了一腔熱血一無所有,這樣的人,何以得到別人的認可,更遑論,得到別人的心。
雖然有人先入為主,但他要後來居上,他要讓九歌看清楚,到底怎樣的人,才值得託付。
柏舟和南昭容去了西南,九歌的腿還未全好,但也坐不住了。
柴桑即位已經大半年,在這半年裡,他深切地感受到施政的艱難。北征時栽的跟頭自不必說,在軍中施行改革,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但當他真正撲在政事上,想要有一番作為時,卻發現舉步維艱。
朝中的大多數官員,都在開封城中有一定的根基,對他們而言,皇帝幾年一換,朝代的頻繁更迭司空見慣,外面再怎麼變天,他們關起門來,第二天事一了,照樣穿上官服去上朝,無論誰做皇帝都少不了他們的富貴,寶座上是誰,又有何區別?
而柴桑表現出來的雄心壯志和不安現狀,他們不是沒有見過,但這很難激起他們的熱情,因為怕是柴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寶座上待多久。
這種情況他們見得多了,只要他們不呼應,上位者很快就會偃旗息鼓,這種時候,能少折騰儘量少折騰,最好別折騰。
這種情況下,柴桑迫切地需要支持者,他心裡明白,要推動整個王朝向他預想的方向發展,他需要的不是幾個人,而是一個群體。
他心中暗自萌生了一個想法。
幾百年前,中原王朝開科取士,網羅天下英才,天下平民自此有了進身之階。可惜近幾十年來,局勢動盪,科舉取士名存實亡,讀書人上行的道路壅塞,只得在野幽憤不平,而朝中卻儘是庸碌求安之人,怎能不令天下士子心灰意冷。
而這帶來的弊病,其實他先前在各地就看到過了,既然讀書不能謀得前程,自然不會再有舉全家之力奉一人寒窗苦讀,這也是為什麼他在澶州要大興學堂。
先前在澶州建學堂時,王朴曾說過,缺一個契機,現在,他要的契機來了,他要重開科舉。
打定主意之後,柴桑很快召集了王朴和禮部的官員商議此事。
科考本就在禮部職責範圍內,實在無反對的理由,但主持的人選就有待考量了。依照舊例,禮部侍郎知貢舉,負責科考一切事宜,可如今禮部侍郎一職空缺,不知柴桑會欽點誰來主事。
次日朝堂上,柴桑宣布重開科舉,同時命王朴權知貢舉,趙九歌、諫官孫全義同知貢舉。
王朴是先帝舊臣,素有文名,在一眾臣子中也頗有威望,深得柴桑信任,權知貢舉倒也擔得,諫官同知貢舉是慣例,也無可置喙,但是趙九歌……待眾人反應過來,一時間舉朝譁然。這不是前些時候陛下北征回來親封的本朝第一女將軍嗎?
當時所封的將軍是個虛名,並不真正掌兵,且看在皇帝正在興頭上,封也就封了,但科考一事事關國本,如此重要,怎能假手一名女子。
柴桑冷眼看著下面朝臣的反應,這種場面,他見的太多了,下面這些人,他早已看透,臉上露出誇張的表情,喋喋不休卻又嘀嘀咕咕,一邊表達不滿,一邊將自己的聲音隱匿在人群中,這是他們為官生涯深入骨髓的一部分,也是多年修煉所得。
「諸位若無異議,那此時就這麼定了。」說著,柴桑做出要起身的姿勢,準備要走。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