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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九歌「唰」地一下紅了臉,嗔怪道:「油腔滑調。」
柴桑並沒有在頤華宮久待,坐了一會兒便回去了。只是聽了西南的消息,九歌多少有些坐不住了,她受傷的這些日子在頤華宮輕鬆自在,可是外面的形勢卻不容樂觀。
她今日對著柴桑那樣說,是寬他的心,但實際上若真出兵西南,無論誰率軍,都不是易事,否則中原地區也不會連著幾朝都對西南失了控制。
雖說柴桑此次不會御駕親征,但是她得趕快好起來,聽柴桑的意思,這次出征的人選大概率在柏舟和師兄二人之間產生,無論是誰,她都不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
九歌沒想到的是,她搬回福明宮,第一個上門的人,是玉娘。
自九歌入宮,玉娘對她,也算是多有照拂,無論是受傷前在福明宮,還是之後在頤華宮,吃穿用度都不曾缺了她的,只是先前多是蘭若過來,玉娘親自上門,還是頭一回。
其實說起來,兩人之間並不算陌生,在澶州王府時,便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或許是人與人之間真的講求緣法,若是沒有緣法,即使天天對面也不會相知相交。
她與玉娘就是這樣。
「你的腿可好些了?」
「多謝娘娘掛懷,好多了。」說話間,九歌始終偏著頭,看著另一側。
這話聽在玉娘耳里,著實沒什麼特別,她看著九歌的側臉,腦海里浮現的全是「沅芷」兩個字。
王大人說,沅芷二字,出自屈大夫的篇章《九歌·湘夫人》,她未曾讀過,但九歌二字,不就說明一切了嗎?
柴桑對那荷包如此在意,自看見紙條上的這兩個字,她也曾多番猜測,可是今天才明白,原來從始至終,只有眼前這一個人。
柴桑的心在誰身上,她本來是沒那麼在意的,可是得知這一切後,卻迫不及待地過來。或許她想看一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會讓柴桑這樣一心只有家國天下的人念念不忘。
可是現在坐在這裡,眼前的人她明明就認識,很早就認識,可無論是幾年前初見時,還是此時此刻,她都沒有看到九歌身上的特別之處。
她的那些廣為流傳的事跡,那些陪柴桑出生入死的壯舉,若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很難和眼前之人聯繫起來。
她與開封城中那些官宦之女並無兩樣,或者說,她簡直就是氏族家裡養大的女兒,一眼看過去,沉默,溫順,甚至……無趣。
就這樣枯坐著,兩個人都沒有什麼話要講,玉娘此行的目的似乎達到了,來見人,見到了。但在回去的路上,卻一片恍惚。
而於九歌而言,與玉娘面對面,充滿了侷促、尷尬,仿佛回到幾年前二人初見時……這幾年,玉娘可能不在意她,而她,卻一直知道玉娘的存在,所以她一直極力避免與玉娘碰見。
即使在她與柴桑的關係天下皆知後,在玉娘面前,她也一直極力掩飾自己,比如她現在還沒好全的右腿。
她很難講清楚這是為什麼,她不在乎名分,對皇后手裡的權力更是毫無興趣,但她自始至終記得,玉娘是他的妻子。
天黑之後,柴桑過來用晚膳,立時發現九歌沒什麼胃口,人也懨懨的。
「怎麼了?」柴桑放下碗筷,轉身朝向九歌,關切地問道。
九歌擠出一絲笑,欲言又止。
柴桑卻不肯罷休,一直等著她開口。
「今日,皇后來過……」
九歌話音剛落,柴桑便想起,王朴今日無意中和他說起,皇后問他「沅芷」 的事,便又問道:「可是說了什麼?」
「倒也沒有,問候了幾句罷了。」九歌實話實說:「是我自己不自在。」
九歌與皇后之間的尷尬,作為始作俑者,柴桑怎麼會不知道,他與九歌上次爭吵,不也是為這嗎?九歌能當著他的面說出不自在這幾個字,他多少是有些開心的,她終於肯讓他知道她的困境。
上次與太妃交談過後,他一個人想了很久,事情到今天這個局面,他責無旁貸。可追究責任毫無用處,日子要過下去,話就要說清楚。
「你不用不自在,這全是我的過錯。」柴桑看著九歌認真地說:「這不怨你,也不怨玉娘,全賴我。」
「你不要……」九歌聽柴桑把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慌忙地說。
柴桑搖搖頭,示意九歌聽自己說。
「如果我當時認清自己的內心,並且足夠堅定,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所以這全是我的過錯,你不用感到不自在。」
「可是,事已至此,我們都要去面對。玉娘是皇后,淑良賢德,從無過錯,我不能無故休妻,也不能無由廢后,這是我做不到的。除此之外,於你,我什麼都能做到。」
「你若是想留在我身邊,除卻皇后的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你若覺得皇宮是樊籠……」說道這裡,柴桑停了一下,避開九歌的眼睛,又接著說道:「想另嫁他人,或是遠走高飛,我一定為你尋最好的去處。」
對於柴桑突然的敞亮,九歌有些意外,若說玉娘橫亘在他們二人之間,那還不至於,但這的確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她當然想過,也當然希望可以這樣,可是,事不遂人願,要她屈居人下,她不願,要她伏低做小,她不願,要她離開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