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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還沒。」
「陛下受了傷,又奔波了大半日,一路上又是沙土又是汗水,還是及早處理為好。」
柴桑尷尬地笑了笑:「軍醫沒有跟上。」
聯想到白天到情形,九歌自然明白柴桑這話的意思,沒有跟上,那就是趁亂跑了。
「那陛下只好勞駕我了。」九歌變戲法似的,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瓷瓶。
「這是什麼?」
「金瘡藥。」
「哪來的?」
「找宮裡劉御醫討要的,還順道跟他學了如何上藥,陛下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我嗎?」
「自然。」柴桑毫不猶豫地說,九歌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襯下,亮晶晶的,仿佛今日的事,對她沒有產生絲毫影響,可是,她明明也是第一次上戰場。
「你可有受傷?」
九歌一邊幫柴桑解下盔甲,一邊戲謔道:「陛下終於想起了我。」
聽了九歌的話,柴桑有些愧疚:「抱歉,我……」
「陛下不必抱歉,我惜命,不像陛下。」九歌本不想這樣說話夾槍帶棒的,但看到柴桑後背的傷,想起今日他不要命地往前沖,既生氣又後怕。
「你明明知道……」後半句,柴桑不知怎的,竟說不下去了,方才南昭容已將白日的情形告知於他。
在他身後,第一個跟著衝出去的,是九歌,囑咐南昭容歸攏兵馬迅速跟上的,也是她。他想起出征前她在書房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今日來看,她無一沒有做到。
「你怕不怕?」
聽了這幾個字,九歌拿著藥瓶的手一抖,不小心把藥粉灑在了地上,她心裡直心疼,這在平時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可眼下,他們還沒完全脫離困境,不知道何時才能有充足的藥物、真正的大夫,實在浪費不得。
藥粉灑在傷口處帶來的疼痛感,激的柴桑不禁顫了一下,背部的肌肉也開始變得緊張。他突然想起以前在澶州時,九歌傷了胳膊那次,別人都去找大夫包紮,她愣是不去,有些人的倔強,真的是與生俱來。
此刻九歌的注意力完全在柴桑的後背上,他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她都能感知得到,昏暗的光線下,她看不到傷口究竟有多深,但那道半尺長的刀傷實在駭人。
「陛下放鬆些。」短短五個字,柴桑依稀聽出了哭腔。
「怎麼還哭了?」柴桑輕聲問道。
本來九歌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聽了柴桑的話便收不住了,眼淚一滴兩滴,都滴在柴桑的後背上。
「別動。」見柴桑轉過頭來,九歌著急地說,哭腔更重了。
柴桑只得又轉過頭去,抓心撓肺的難受,他最見不得她哭,尤其是這種隱忍的、偷偷摸摸的哭。
上完了藥,九歌幫柴桑包紮,她的手環過柴桑的腰,若不是柴桑後背有傷,她真想抱緊他。
柴桑穿好衣服後,九歌的情緒漸尖穩定下來,她靜靜坐在他身側:「陛下後背有傷,不能背靠樹木休息,若是累了,就靠著我吧。」
聽了這句話,柴桑心中百感交集,深深舒了一口氣,朝九歌挪動了一小步,環住九歌的腰身,頭倚在九歌的肩頸。
九歌側過頭,唇不經意間掃到柴桑的額頭,猶豫了片刻,然後閉上眼睛,輕輕吻了一下。
感受到額頭處的柔軟濕潤,柴桑心裡很是動容,她的大膽和小心翼翼,狠狠地戳中他的心,隨即他側過身,吻上了她的嘴角。
他想起他即位那天晚上,望著陌生的皇城,通體冰涼,想起今日策馬沖向敵陣時,心頭的悲愴,原來,他不是孤身一人,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從另一個人身上汲取力量。
這是九歌的初吻,也是他們認識以來最親密的接觸,兩個人周身的泥土和血腥氣,卻讓人無端想起四個字,繾綣旖旎。
「不要怕,沒事的。」柴桑雙手托著九歌的臉,輕撫著她的臉龐,帶著歉疚和安慰。
靜謐的夜晚,柴桑的心緒卻不平靜,此時他與劉修,就隔著一條河,他只需跨過那條河,就能生擒劉修,一雪前恥,堵住前朝那些人的嘴,更甚者,可以拔掉大梁這根刺。
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將士和他,都需要休息,誰都沒有力氣再朝前跨一步。
離天亮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整個夜間,柴桑都不敢完全睡熟,困獸猶鬥,他也怕劉修突然殺個回馬槍,更怕天亮之後,劉修反應過來,探清虛實……他側身躺在地上,望著天上的星斗,怎麼還不來?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人輕輕晃了晃他,隨即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陛下?」
柴桑一下子就清醒了,終於來了!
「李叔?」
聽到這兩個字,李彥明心裡很不是滋味:「臣來晚了,陛下受苦了。」
「不晚,剛剛好。」柴桑身上的倦意頓時完全消失:「帶來多少人?」
「五萬。」
「足夠了!」沒有這五萬,今天他還得賭上性命、賭上運氣,有了這五萬,他就不必再畏手畏腳,這五萬就是他的底氣。
「李叔,讓你的人稍作休整,一個時辰後,全軍出發,追擊劉修。」
「是!」李彥明示意慕容柏舟前去布置,自己卻留了下來。
「陛下,昨日發生了什麼事?臣在來的路上,見到了大股逃兵,還對臣說陛下已然戰敗,下落不明,勸臣自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