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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好不容易遇到九歌,不再愁說什麼,天南地北,經史子集,他說的她都能接得上,但當下,很多話,他又不能說。就像眼前,她搬離王府,他有很多話想囑咐,此前幾個月,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他對她的習慣,她的懼怕,幾乎了如指掌,可他能說什麼呢?一個有婦之夫能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說什麼。
見柴桑就這樣站著,不走,也不說話,九歌在心底嘆了口氣,最終她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家,關上了門。
對柴桑,她曾經有過憧憬,可漸漸、漸漸失望。
她無數次沉溺在他的眼眸里,那些時刻,她甚至想為他出生入死、肝腦塗地,她相信他對她也有真心,在等他回來過冬至的那些天,她對他的憧憬到達頂峰。
可在開封,面對郭瑋突然的指婚,他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沒有一句辯白,沒有一聲拒絕,這足以說明問題。她不是他的必選項,他不是非她不可,她的憧憬,毫無意義。
九歌甩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這些事再想下去,於她毫無用處,眼前最重要的,是父親的態度。父親見不見柴桑,那是父親自己的事,她不想插手,但父親肯不肯讓她留在澶州,留在柴桑身邊做事,卻是事關她自己。
對她來說,既然出了樂安谷,邁出了這一步,她就不想退縮,也不想回去。
柴桑心裡自嘲,自己果真脾氣好,這樣被人關在門外,居然一點不生氣。聽著腳步聲,他知道九歌關了門後,並沒有走開,就像在樂安谷上那天,她總是做出一副絕情的姿態,也只是姿態。
第21章
好好照顧自己,柴桑對著門,在心底說。
回到王府,柴桑便把今日之事與王朴說了,當然,只有趙珩拒絕見他的那部分。
趙珩?聽到這個名字,王朴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十年了,他沒想到還能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
「如果是趙珩,王爺大可不必費心了。」王朴嘆了口氣,這個名字,當年引得多少學子頂禮膜拜。
「這是為何?」柴桑有些疑惑,難道璞之兄與他舊時相識?
「十年前,趙珩這個名字無人不知,他的文章,一掃舊時萎靡頹喪,豪氣干雲,有漢唐之風,在官場上,更是不畏權貴、仗義執言,是多少士子的榜樣。但當時世道,前朝容不下他,一時間誹謗、排擠,編織些莫須有的罪名,逼得他低頭。」
「他一氣之下,上書辭官,憤然離朝,惹得皇帝龍顏大怒,以家族相脅迫。髮妻和家族中人都出來阻攔,他不管不顧,拋下髮妻和家族,帶著幼女出京,自此不知所蹤。十年了,他未曾踏足開封一步,無論是髮妻亡故,還是趙氏一族被迫遷離開封。這樣的人,金石難撼。」
王朴感嘆道。當年他剛及冠不久,聽聞這樣的事,實在心中驚駭。
「竟是這樣。」柴桑自言自語,怪不得他不願見他,對九歌的事更是態度強硬。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聽聞他的蹤跡,更沒想到他居然是九歌的父親。」這樣一來,九歌身上展現出來的才學和見識,似乎順理成章,果然虎父無犬子。
「如果王爺能得他相助,怕是天下士子都會紛至沓來。」王朴有些激動。
柴桑有些犯難,諸事講究個你情我願,從王朴所說和他自己所見來看,趙珩說不會見他,十有八九是不會鬆口,若是強人所難,只怕更惹人反感。
柴桑一向惜才,此時不說話,王朴知道他在愁什麼,便出主意道:「此事成不成,關鍵還在九歌……」說到這裡,王朴停住了。
一聽九歌的名字,柴桑猛地抬起頭。
「若是趙珩與王爺成了親眷……」
「不可!」柴桑立馬聽出了王朴的意思,斬釘截鐵地說。
為一己之私利用旁人,這樣卑劣的手段,只會為人所不齒。
聽到柴桑斷然拒絕,王朴瞬間放下心來,若是柴桑方才聽他說完,哪怕有一絲的猶疑,他都會重新考慮,這晉王府他究竟還能不能待。
柴桑漸漸也覺察出來,這是王朴的試探,因為這樣的話,他平時根本不會說。
對於這樣的試探,他並不覺得氣惱,他如今身份地位與舊時天差地別,這是王朴對他的提醒。
「還請璞之兄提點。」柴桑起身,朝王朴躬身一拜。
「盡人事,聽天命。臣還是那句,王爺在澶州所作所為,皇上看得見,世人看得見,趙珩,也會看見。」
九歌還在糾結如何與父親緩和關係,如何周旋讓父親不再反對自己的事,這廂趙珩卻病了。
這場病來得氣勢洶洶,九歌一下慌了手腳,坐在趙珩床前,心神不寧,又驚又懼,還好有南昭容忙裡忙外,又是請大夫,又是煎藥,還抽空去柴桑那邊告了假,師兄妹二人門也不出了,只一心惦念趙珩的病情。
柴桑放心不下,請了澶州城裡的名醫來看,又送了很多補品,九歌他們也不是迂腐的人,雖說趙珩不喜與官家人多往來,但眼下人命關天,便遵著醫囑,撿著能用的盡數用在趙珩身上,師兄妹二人輪著守了三四天,病情才有所緩解。
照著大夫的說法,趙珩這是染了風寒,引起的發熱,加之身體虧損嚴重,這才一病不起。身體虧損嚴重……九歌和南昭容對此不甚理解,趙珩此前一直身強體健,就算這幾個月在外流離,依著他所說,也不至於身體虧損嚴重,除非,趙珩撒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