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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0:09 作者: 西來君
    柴桑認真地聽著,不自覺地,微微蹙起了眉。

    林沐又繼續說:「他讓你好好干,他在青玉巷等你。」

    青玉巷,是他們一家在開封的宅邸……

    所以義父這是在對他說,開封已是他囊中之物,他等他回家。想到這裡,柴桑心裡不由有些觸動。

    「對了,郭伯伯還讓我帶來這個。」

    柴桑這才發現,林沐馬背上還有一隻鐵篋。林沐把它取下,扛著走過來,湊到柴桑耳邊,悄悄說了兩個字。

    柴桑一臉震驚,林沐卻示意他不要聲張:「郭伯伯說,小心行事。」

    義父手裡居然有這個!

    事不宜遲,柴桑立馬找到南昭容和九歌,悄聲說了此事,二人聽後對視一眼,眼裡是掩不住的驚訝,隨後便依柴桑所說,以身體為由,勸當地百姓暫時回家休息。

    然而這些百姓剛剛走出山谷不遠,便聽到一聲轟天巨響,有好事者當即返回,卻見大水如一條巨奔涌而來,大有一瀉千里之勢,這是,開了?

    待回到原地,只見柴桑等人一臉沉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對眼前之事毫不在意。

    然而他們不知道,親眼所見的人,此刻內心深處有多驚駭。人可以改變自然,甚至可以征服自然,若是愚公生逢此時此地,怕不是愚公移山,而是愚公夷山。

    柴桑心中一塊大石隨即落地,之後幾人趕到重明堤,水位果然下降,後幾日,天公居然大發慈悲,雨勢漸弱,開始出太陽。閔縣、澶州終於一掃陰霾。

    柴桑心知,水患過後,極易產生瘟疫,但他心裡明白,自己所借義父之勢,能做的也僅限於此,更多的,便無能為力。

    眼下最要緊的是,義父那邊不知是何情形,他很不放心,戰況如何不僅關乎他與義父二人,更關乎幾十萬將士的身家性命,總之一句話,他得回開封了。

    臨行前,柴桑特意去見了南昭容和九歌,他原先是想,邀請南昭容師兄妹與他同去開封。屆時,他會向義父舉薦,憑藉南昭容的能力,定能在軍中立足,他師兄妹二人,便有了棲身之處。

    可走到門口,又改了主意,開封那邊的情形他並不清楚,若是不妙,豈不是生生害了他二人,所以話到嘴邊,卻臨時改了口。

    「南公子,九歌姑娘,眼下我有要事,要回開封。但有一事相托,不知二位能否應允。」

    「公子請講。」南昭容毫不猶豫地說。

    「大水過後,極易滋生瘟疫,二位學識廣博,又深得百姓愛戴,不知可否在此多住些時日,留心關注此事。」提起此事,柴桑顯然憂心忡忡。

    「自然可以。」不等南昭容出口,九歌果斷應下。

    「請二位放心,此間事未了,我一定還會回來。」說著,又看向九歌:「此前姑娘說我,輕諾必寡信,不妨藉此試試,柴某可還值得信賴。」

    九歌當然聽出了柴桑語中的戲謔,便笑著說到:「公子這是要徒木立信?」

    聞言,柴桑也笑了:「衛鞅下場不好,我不要學他,姑娘就委屈一下,當一回試金石,來為天下人試試我,究竟能不能經得起考驗。」

    「如此,便希望公子是真金了。」

    「承你吉言。」

    柴桑走後,南昭容嘖嘖稱奇:「沒想到師妹竟然有女諸葛的風範了,那柴公子果然沒有邀請你我去開封。」

    九歌看著柴桑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說:「所以可見,他真的是個思慮周全的君子。」

    才從澶州的事中脫身,柴桑馬上又陷入另一層擔憂中,雖然此前林沐帶回的消息,對於開封,義父似乎志在必得,但他還是急切地想知道,那邊究竟怎樣了。

    開封並不是他的故鄉,但隨著里程一點點逼近,他竟心生怯意,一點點逼近開封,就是一點點逼近現實,不知他義父帶著大軍一步步攻到開封城下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滋味。

    路上不可能沒有一點消息,從別人的口中,他得知義父攻破城池,劉昂在宮中自裁,義父那句在青玉巷等他,竟然這麼快就變成了現實。

    開封城外,戰場顯然已經被打掃過,但空氣中瀰漫的濃重的血腥氣仿佛還在提醒人們,這裡幾天前經歷過怎樣一場殘酷的血戰。

    柴桑此刻坐在馬背上,抬起頭,城樓上高高懸掛的「開封」二字依舊很高、很遠。

    天行有常,天又無常,幾十年前這裡還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誰能料到,短短几十年,這座城便已成為四朝都城,經歷了五姓十一任至尊,走過了別的城池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歷程。

    而於柴桑,他打馬自城洞穿行而過,頭上一塊塊巨石壘就的城牆仿佛一層層疊在他心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離開這裡不過一年之久,一年間,滄桑巨變,一年前城內還有他的家,家中有如花美眷、兒女雙全,一年後,他身後只有林沐,像極了他兄弟二人在南國漂泊的那些年,這便是,黃粱一夢嗎?

    街頭少有行人,整座城像一隻剛歷經一場惡戰的巨獸,伏在地上,靜靜地喘息。先前大都的熱鬧與繁華,像前夜的美夢,此刻的它,破敗而寂靜。

    一列列士兵巡邏經過,顯示著此時的情形多少有些不同。這便是剛經歷過戰火的城池,和時下別的城池並無兩樣。

    跨過一條又一條街道,見過一個又一個關門的店鋪、折斷的酒幡,走過青玉巷幾十丈的青石板路,他終於來到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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