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六十章 騎虎難下的阿古拉

  林寒並沒有回頭，卻好似一早就知道了趙王心中的想法，有些時候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徵兆罷了，有些時候趙王的確挺可憐的，一個連生死都掌握不了的親王或許死亡的確是一種解脫吧

  「孤好恨，孤好恨吶.」

  趙王就好像一個親手將自己心愛的玩具打碎的小孩癱坐在地上四肢胡亂揮舞著，嘴裡大聲叫嚷到

  誰也不知道趙王到底在恨什麼，或許趙王這一生需要恨的事兒他自己都數不過來。

  「林寒，你可知孤到底在恨什麼？」

  在林寒走到花園門口時趙王卻好似恢復了理智帶著幾分得意的對林寒說到

  「不知道，也不感興趣」

  林寒強忍著轉頭的想法，冷冰冰的回應到，他很清楚現在轉頭他這幾天都別想睡安穩覺了，一會哭一會笑的人無論什麼表情恐怕最後臉和鬼也差不了多少了.

  「林寒，孤毀了林府如何？」

  趙王無視了林寒讓他火大的回答，語氣中滿是認真的對林寒說到，好似在徵求林寒的意思.

  「殿下想說林倬寫給殿下的那封信？如果殿下明日過後還有心折騰，我是不怎麼介意的，殿下還是原來的殿下，但陛下已然不是殿下所熟悉的那個陛下了朝堂從來都是一個聰明人的遊戲，而殿下恰恰不是聰明人」

  林寒篤定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和天下人不一樣，他更希望趙宏能有自己的選擇和想法，他相信趙宏也不會讓他失望

  就算沒有林倬寫給趙王的信，如果趙宏想清算林府，誰也留不住，同樣的如果趙宏自己不想的話，便是趙王在趙宏面前提起這封信，對林府來說也也不會是什麼問題。

  「.」

  趙王啞口無言，就好像整個人的脊骨都被林寒一點一點從身體裡抽了出去，宛如一攤爛泥一般癱軟在地，目送這個男人離開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如此絕望，便是他的父皇，那個在他印象中一直很是偉岸的男人也沒有，但是眼下視線中的這個背影，這個名叫林寒的男人，讓他真正明白了什麼叫絕望，這就是那些個站在林寒敵對一方的代價麼.

  果然不是一般的沉重

  「如果趙王殿下想去城頭，便叫他去好了，但是如果其間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們會是什麼結果想來也該清楚.」

  林寒走到花園門口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說到

  「卑職遵命.」

  一個低沉的沒有絲毫波瀾的聲音在林寒耳旁響起，隨後消散的無影無蹤

  此時此刻的長安城外依舊還在廝殺，在黑暗中胡人無法視物，但是大寧士卒驚喜的發現自己還能看得清東西，更是興奮了，當殺心一起，要想收起來卻也不是那麼容易了，戰場之上從來沒有同情，憐憫，沒好人壞人，只有活人和死人。

  雖然林寒的計劃風險的確很大，但是不得不說當殺瘋之後士氣此消彼長，這些風險完全被長安城的守軍拋之腦後了。

  戰爭依舊繼續，或者說殺戮依舊繼續，本來胡人就不是被束縛住雙腿的長安守軍的對手，更何況是一個解開束縛出其不意而且殺瘋了的長安城守軍了。

  或許在戰場上再也沒有比銜尾追殺更讓人陶醉的事情了，而帶著三分之一胡人逃到安全位置的狼族可汗借著月光將發生的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此時此刻他雙目血紅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沒有人會懷疑此時此刻他的攻擊性。

  十幾萬大軍沒有分出勝負便丟了十萬之眾，什麼美好的希望，光明的未來，在這個滿月的晚上都變成了鏡中花水中之月，換做以前的他恐怕早就沖了回去，但是現在內心深處僅存的理智將他牢牢的按在了原地，如果他身後這幾萬人馬沒了，那麼一切都沒了，胡人也完了

  如果在今天晌午有人和他說苟且偷生可以給胡人換一個光明的未來，他一定會拔劍而起和對方拼一個你死我活，但是現在，他願意忍辱負重，他的肩膀上背負的不單單是活著的人的願望和死去之人的期望，他背負著的是整個胡人的命運。

  什麼未來都不要了，他只知道一件事，只要活著，只有活著，方才有未來可談，而他現在只能盡力的讓他和身後這些人活著

  「朱先生派人來通知大汗，再過半個時辰，我們便可以反攻.」

  跟在阿古拉身邊的胡人同樣雙目血紅的看著眼前的慘劇，帶著顫音的說到.

  「你說，現在本汗帶著你們離開中原一路北上還有機會麼？」

  阿古拉的聲音中帶著三分不甘三分苦澀，但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現在最好的選擇並不是血債血償，而是離開這個已然失控的是非之地，甚至在這個聲音出現後，他的腦海中第一時間蹦出的詞竟然太遲了。

  「大汗，血債當以血來償」

  跟在阿古拉身邊的手下聲音中滿是堅決，好似對阿古拉的這一番話很是奇怪，不解，甚至還帶著幾分憤怒.

  「為了仇恨拼上我草原子民的最後骨血，當真值得麼？報仇之後我們還有什麼？漢人不可信.那位趙王和朱先生真的可信？」

  阿古拉這一番話既是問手底下的人又好像是在問自己，他終於開始思考起這一戰對胡人的意義了，而結果就是沒有意義，而這個結論出現在腦海的一剎那他千瘡百孔的心一陣陣的抽搐.

  「血債當以血來償！」

  等待阿古拉的回答依舊堅決且瘋狂.

  這一刻阿古拉甚至已經看到了他們的結局，勝利和失敗只會在大寧人之間產生，而他們將一無所有！

  而他同樣知道，如果他真的阻止自己這些已經被仇恨沖昏頭腦的族人的話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壓根不是一條有選擇的路，而是一個虛無縹緲自欺欺人的美夢

  他已然無力更改什麼了

  或者說在他將自己和身後的族人置身在這個局勢中的那一刻，他便已然無力更改什麼了。

  殺戮還在繼續，但是在潰逃的胡人身後有一股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藏的威脅逐漸蔓延在整個戰場之上，而殺瘋了的長安城守軍也終於冷靜了下來，一些伍長什長開始收攏手底下的人，雖然到現在還沒有命令下達，但是直覺讓這些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大半生的人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而清醒過來的將士也在這個時候回過神來，他們竟然追出了三十多里地心中除了那一抹不真實之外更多的是空虛伴隨著的後怕。

  此時此刻十六衛負責指揮的將領們神色也凝重了不少，就連普通士卒都能感覺的到的事情，他們若是沒有察覺，那麼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戰場之上了

  「娘的，果然被大帥料中了，當真有吃裡扒外的畜生.」

  右威衛的將領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對著身旁幾個同樣被鮮血染紅鎧甲的同僚說到。

  「斥候探的到對方的身份了嗎.」

  左武衛的將領臉色同樣不好看，終究還是上頭了，眼下的情況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個時候冒出身份不明的對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