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作大死

  林倬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林寒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妹，也不知道是嘴硬還是當真如此倔強，一番話說得卻也極為硬氣。

  「對不起」

  林曦猛地低下了頭，她很想說自己已經原諒了自己的兄長，雖然事實也正是如此，但林倬偏偏在這個時候說了這麼一番話，將她所有的選擇給堵死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林倬故意的

  事到如今，哪怕是她早已原諒，也不能當著林倬的面替她的男人原諒自己的大哥。

  「不要對不起，活著的人從來都沒有資格替死人原諒什麼，果然是老了，連自己內心的想法都不受控制了，小妹還願意見我這位大哥，認我這位大哥，對為兄來說已然是死而無憾的事情了.老夫的好外甥，既然你什麼都懂，老夫也就不需要矯情了，恩恩怨怨要想平帳可不容易，幾十年前老夫給了你一條生路，老夫死後，希望你給林府一條生路不過分吧.」

  林倬寬慰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的林曦，隨後把目光放在了林寒的身上，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當所有手段使盡，只能用單刀直入的法子來求一線生機。

  他就是在挾恩圖報

  林寒說的沒錯，他和林寒這對舅舅和外甥並沒有什麼情誼可言，讓所有的交集都變成交易反倒是對他們雙方都好的事情

  「不過分，收尾工作我會接手，但既然您選擇了這樣的方法，有些後果卻必須要林府自己來承擔，我只會在林府遇到滅頂之災時搭把手，至於說其他時候，想來您自己已然有了準備.」

  林寒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的說到，他不希望這些老人先行一步也有這一方面原因，諸葛亮牛叉也就被劉使君託孤過一次，現在什麼老人先行一步都對著他來一次託孤，他是真的有些遭不住了。

  就算是他真的是一個強有力的大腿也經不起這麼多人當掛件拖他後腿啊。

  「踩著別人上來的那天就該想到自己也會有被當做墊腳石被踩在腳下的一天，或許這才是你如何也不願意走仕途這一條路，你是一個不願意踩別人也不願意被別人踩的傢伙，像你這般人能活到現在也是殊為不易的」

  林倬的緩緩的說到，呼吸聲越來越重，他明顯能感覺的到自己正在逐漸失去對這具身軀的掌控，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努力讓自己不去想

  但是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避無可避的境地就在眼前了，比起自己外甥的不講道理，死亡明顯更不講道理.

  「沒事，我命大，就不勞您操心了，況且林府的事兒都夠您操心的了」

  林寒無可奈何的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己這性子壓根不適合生存，但他更清楚自己要不是這性子恐怕死的更慘，這個傢伙真的是其人將死其言也善？

  「二弟，小妹，你們出去一下，有些話老夫想單獨與大外甥聊一聊.」

  看著林寒無所謂不在乎的樣子，林倬反倒是感覺壓力擔子輕鬆了很多，身子也不是那麼沉重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帝和顏玉卿都喜歡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和林寒聊一聊了。

  讓林寒送自己最後一程或許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了，他以前怎麼沒覺得林寒是一個有趣的傢伙呢？

  林儉和林曦互相對視一眼，雖然兩人都想說些什麼，但是看著林倬的表情，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林倬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們的大兄很顯然是希望林寒送最後一程了，無論是什麼方式.

  他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情，但是他們卻不得不尊重林倬的選擇

  偌大的祠堂就剩下兩個人，祠堂安靜的能聽到林倬宛如散架前破舊的風箱發出的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幾乎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突破極限。林寒都害怕林倬撐不到把想說的話都說完

  「如今的局勢你打算怎麼處理你難道真的打算冒天下大不韙跟著陛下胡鬧一番？你這是在自找麻煩放任趙王作死，坐收漁人之利方才是正解趙王只有一死了之方才可以熄滅一切不當出現的野心」

  林倬緩緩開口了，林寒為什麼拖到現在都依舊遲遲不動手，他比天下人都清楚，在他看來這都屬於吃力不討好。

  而且不單單是眼下的事兒不討好，就算是以後也是一個麻煩，林寒是一個聰明人，完全沒有必要跟趙宏一起瘋，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倒是覺得胡鬧的還不夠，權利的更迭往往伴隨著鮮血和生命，這是事實，但並不是鐵律，趙王活著的意義不單單在於天子一人的想法，而是一種可能，一種敗者可以體面退場的可能，唯有天下開智，摒棄野蠻，方才有機會開萬世之太平，頂層建築攻伐流血不止，希望底層卻太平相與，豈不是痴人說夢？」

  林寒看著林倬認真的回答到.

  「不單單是為了陛下.給失敗者一個體面的下場比起來你的想法更像是痴人說夢，不過卻總是讓人遐想，這才是你始終都沒打算對林府下狠手的理由麼？你說的胡鬧的還不夠是什麼意思.」

  林倬很想對著眼前的男人說一句天真，但是當這種事情發生在林寒身上時，哪怕是知曉人性之惡的他都忍不住去想那萬分之一的可能，眼前的這個傢伙可是一個常常創造奇蹟的傢伙

  但是林寒的態度卻讓他很是擔憂.

  「您問我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我打算親自接趙王殿下回家，還有什麼事情比趙王殿下出現在叛軍前更有說服力的呢，至於說您所說的麻煩，我想有了這一幕之後，也就沒什麼麻煩了畢竟誰也不會想和一個專坑隊友的存在共事」

  林寒輕笑一聲回應到，叛徒比敵人更可惡，而當叛徒就是自己的老大的時候，恐怕那些小弟的心態不是一般的奔潰

  因利益走在一起的信任遠比想像中的更加脆弱

  「親自.你是說你打算去趙王陣營把趙王擄回來？你瘋了麼？」

  林倬被林寒這一番大膽發言差點給嚇的一口氣沒上來，這一刻他甚至有種想要林曦回來管管自己的兒子，這個傢伙又打算作死了，等等，他為什麼要說『又』？

  「從我回來那一天開始東廠就開始往趙王的人手裡參沙子，到現在十個人里有五個不是二五仔我都看不起東廠的手段，我實在說不出去趙王軍營和去自己家有什麼區別.況且林風那小子已經混到了趙王貼身保鏢的位置了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危險.」

  林寒已經不是在故作輕鬆了，他是真想不到有什麼難度.

  「原來如此，當真是好手段，讓人不得不服.老夫是不是立刻就去世最好了。」

  林倬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林寒的自信來自哪裡，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唯一的難度就是不確定趙王什麼時候動手，而這唯一的難度現在也不存在了，趙王一定會選擇朝廷群龍無首的時候也就是他離世時動手，但還有誰比眼前這個年輕人更早知道他什麼時候離世。

  能被林寒這麼算計拿捏，哪怕是他也不得不說一句趙王輸的不虧.

  林寒是一點意外都沒打算給趙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