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七章 膽戰心驚

  別說頭皮一陣發麻了，他感覺自己的鬍子都被通上電了，太狠了，太毒了，太沒人性了，太合適了

  沒錯最後在穆陽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詞是合適，高句麗什麼德行作為親自教授過的他實在太清楚了，所謂惡人終須惡人磨，他很篤定如果高句麗真的被這麼一通安排下來，千年萬年都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但這個鍋不能他背啊，從大寧的角度從將門的角度來看這個方案堪稱完美，但是從個人角度來說太沒下限了，他出生入死也大半輩子了，欺負敵人的事兒沒少干，但是衝起來也就生死一處勝負分曉，但林寒的欺負人可不是欺負人一代，而是一代接一代。

  這種沉重的負罪感，穆陽表示自己完全遭不住。

  智計百出欺負聰明人大家也只當是願賭服輸，但一個智者智計百出欺負一個二傻子，這就讓人不能接受了。

  拋開一切理性的思考，他也想對林寒說，還不如給高句麗一個痛快呢。

  「薛帥，你看一看吧」

  穆陽帶著顫音的把方案書遞到薛君侯的手裡，好似捏在手裡的不是什麼救命稻草，而是燙手的山芋.

  方案書從穆陽手裡轉到薛君侯手裡又從薛君侯手裡丟到了寧鋒手裡，愣是在帥帳之中的所有文物群臣中逛了一圈，然後整個帥帳再也不復之前的輕鬆寫意，無論是戰場上廝殺半生的殺坯還是在朝堂上手段齊出的人精此時此刻皆是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計劃是好計劃，方案是好方案，無論是從大寧利益還是從天子利益甚至將門和文官集團的利益考慮，這個方案可以說皆有顧及，但是從個人角度來思考，這個方案背後藏著的是人性最黑暗的存在。

  他們自詡並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想過世上真有人有手段將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進行閹割處理，這一刻無論是穆陽等將門之人，還是林俊等文臣都生出一絲絲慶幸，慶幸先帝有先見之明，沒有讓林寒入朝為官

  既然對付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都不在話下，對付一些個家族一些個人，還不是手拿把掐？真是要感謝大都督不殺之恩了。

  尤其是林俊，他在看過明顯出自林寒的方案書後一陣陣的冒冷汗，他甚至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除了自己命大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林寒沒興趣計較和林府之間的恩怨，要不然別說他了，就是林府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是林寒的計劃一般都只是一個框架，框架下的很多內容都需要手底下的人自己填充，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在看到這方案之後已經差不多腦補出所有需要填充的計劃內容了.

  當真是要了卿卿性命

  方案哪哪都好，就是這個做惡人的鍋誰來背？雖然說能給大寧背鍋不算丟人，但是這種事兒但凡有點節操的人還真下不去手，要想不把這件事搞砸了就需要把自己的良心和節操先餵狗.

  當然如果是一些個混跡朝堂的老油條面對這種事猶豫片刻也就站出來了，只可惜眼下在場的不是一些個跟著趙宏來混從龍之功的生瓜蛋子，就是穆陽薛君侯這種打算撂挑子退休的傢伙

  一時間卻也沒人敢站出來背鍋。

  「穆大哥，你家小崽子到底是從哪一層地獄將這樣一個怪物帶回來的，尋常心狠手辣之徒害人只害一代，在過分的也就是三兩代人，這個小子計策害人何止十代百代？他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麼？」

  寧鋒一邊打著擺子一邊撮著牙花子小聲對穆陽嘀咕到，絕戶計在林寒的方案前都算小兒科，畢竟絕戶計也只絕一戶了不起也就十戶百戶，林寒的方案絕的可是一個國度一個民族的未來

  這個時代還是很在乎因果報應的，在幹這種事兒的時候，大家不免會嘀咕自己或是自己的後代遭不遭得住。

  「你覺得就憑高句麗的那群倒霉孩子誰能戳得了他的脊梁骨？」

  薛君侯臉色蒼白的回應到，事實上從表情來看除了最後一句外，他對寧鋒其他的觀點還是很認同的。

  「哼，你們這幾個老傢伙哪來的臉對那小子指指點點，別說你們這些老傢伙看不出來這一次能分得多少好處？就算是罵娘也輪不到你我當這個聖人，況且那小子什麼情況你們當真不知道？西北戰事需要他操持，長安亂局需要他解決，能有法子已經很不錯了，就算是十世血仇都沒有這麼個難為法，你們老哥倆老實說，把你們放在那小子的位置，能解決的了哪件事？！」

  穆陽雖然臉色依然不好，但對於寧鋒和薛君侯的發言卻是嗤之以鼻的，倘若林寒的計劃中提及到任何本人也就罷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裡面有多少好處和利益，林寒愣是對本人隻字不提，偌大的好處全都是大寧的天子的將門的還有跟著天子御駕親征的所有人的。

  就這樣的人，誰有資格道一聲惡？！

  薛君侯和寧鋒互相對視一眼，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西北之局以三十萬兵員對抗阿拉伯帝國百萬大軍，戰而勝之，愣是將大寧疆域向西括了何止千里，莫要說現在的他們，就是巔峰時期的他們也是做不到的，甚至翻開史書那些兵家大拿也未必做得到。

  擴張地域可不是單純的戰而勝之，贏容易，但是站穩腳跟就不是一般的難了。

  至於說長安亂局，更是不用說了，明眼人都知道長安亂局之難不在如何贏，而是如何保謀逆的趙王一命，這期間的難度絕對不比三十萬大軍對抗百萬雄師容易，長安的局可以說是將刁難二字發揮到了極致。

  救一個鐵了心要作死的人有多難，想想都覺得心累，光是想想都能讓人難死，更不要說林寒已經在接手處理了，至始至終都沒有提一個字。

  如此之人都稱不上忠義的話，世間恐怕也再無忠義之人了.

  如果說林寒真的是一個惡魔，那也是他們這些個無能之輩，生生把林寒逼成一個惡魔的

  但話是這麼個話理是這麼個理，便是穆陽也不敢站出來將這個差事攬在身上，他是真怕老穆家遭不住高句麗氣運的反噬啊，若是早和十年八年穆陽自恃也不缺這個勇氣，但是現在，隨著年歲上漲，血氣方剛之勇也日漸消退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好漢不提當年勇吧

  「諸位卿家有何意見？」

  趙宏的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期待逐漸化作失落，這就是口口聲聲的說忠於他的群臣，到最後堅實的站在他這一邊的也就是遠在長安依舊給他操持的林寒了。

  偌大的天下真正替他考慮的也就一個林寒罷了。

  「稟告陛下，此法縱有萬般之好，卻終將」

  一個站在林俊身後的大臣走了出來擦了擦自己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說到，話說到一半他就感覺到一股凌然的殺意，好似他要敢把話說完，自己也就別想著活著離開了。

  有傷天和這四個字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不是怕死，倘若只是死換取青史留名自然也是值得的，他只是單純的無法承擔把上到天子下到百官士卒都得罪的後果，到時候恐怕連青史留名的機會都不會有。但是有些事情這樣的態度又不能沒有，一個朝廷之上不能有很多聲音，也不能只有一個聲音，他的所作所為更多的只是為了朝中的規矩罷了.

  這年頭做官才是大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