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拜師

  不當家不知油鹽貴，這一刻林寒卻是能體會到顏玉卿的不容易。

  雖然林寒嘴上揚言只收二十四名學生，但是出現在山門前的孩子卻不止二十四人，就算是在場的人都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作為父母誰又不希望給自己孩子最好的東西呢？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得上成為謫仙弟子更好的禮物呢？

  看看林寒身邊的小姑娘就知道了，最起碼世上任何一個人見了袁姝兒也會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袁姑娘，一方面是袁姝兒的能力，更多的卻是小姑娘身後站著的那個剛及而立之年的男人.

  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奇蹟發生，就算是破例也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下破例，之前林寒也很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些事情看起來完全就是一件小事非要搞得眾人皆知呢，就好像小學時候每一次的頒獎大會，頒獎的時間其實只占很小一部分，很大一部分都是那些個陌生的校領導在講話。

  現在林寒明白了，有些場合雖然觀眾是孩子但並不一定針對的對象就是孩子，就好像眼下這件事，雖然明面上只是開山收受學生，但更多的卻不是學生的事情。

  書院的布局很是簡單，就林寒看來連自己小學的規模大都沒有，如果不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話，林寒都覺得有些丟人了，好在地方夠大，留給了書院以後擴建的餘地，林寒望向了遠方，他好似看到了未來的景象……

  雖然是林寒建立的書院，但林寒的戲份其實並不多，趙宏和顏澤灝比起他來說更像是一個主角，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按照顏澤灝的流程辦事。

  一番折騰下來也卻是用了一個時辰，讓林寒滿意的卻是這些個孩子臉上卻依舊沒有一點不耐煩之色，這一點比起他小時候可要強太多了，林寒並不知道，天地君親師，這個時代最受尊敬的五樣事物，師位列其中，這個身份對於這個時代意味著什麼.

  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輪到他出場了，沒有什麼仙樂繞樑也沒有什麼仙風道骨飛禽走獸齊齊喝彩的玄幻情景，林寒就那麼平平無奇的走了出來，目光平靜且淡然的掃視過所有的學子甚至學子身後的家長.

  但這無論怎麼看都平平無奇的一幕卻是讓很多人銘記了一生。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林寒的聲音很平靜很淡然，就好像尋常聊天一般，對於在場的二十幾個小孩子來說連老先生引以為傲的鬍子都沒有，就形象來說一點也不像是教書先生也不像是謫仙。

  但是林寒的開場白還是讓很多人為之一震，他們自然不會單純的以為說的是自己的房子，林寒說的是書院現在的情境，和各家比起來書院的確算的上陋室了。

  「我叫林寒，想來諸位無論是即將拜入我門下的學子還是諸位家長都知道我的名字，不過在走正式流程前有一個事情需要諸位考慮一下，當然不只是這二十四位學子需要考慮還有這二十四人身後的雙親或是長輩也請考慮一番.」

  林寒的臉上帶著些許認真的對場下的所有人說到，雖然有些事情的確有固定的流程，但很顯然林寒並不打算按照流程辦事

  眾人愣了一下卻是將目光投向了林寒，在他們看來林寒很客氣。但是林寒的話卻是讓所有人提起了興趣。

  「我出身江南，曾以一介白衣的身份獨自面對當時想要置我於死地的縣令，曾以仕子的身份與一州知府魚死網破，在波詭雲譎的京城之亂遊走其中，曾北上與狼族拼命，曾在江南與身份不明之徒鬥智鬥勇，也曾重返北疆與胡人拼了一個你死我活.」

  林寒的臉上沒有半點要吹噓的樣子，完全就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甚至事實要比他說的這一番話更加兇險

  他已經看出了一些孩子眼底已經綻放出了不一樣的光彩，的確雖然不過十載光陰，但是這十載中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讓尋常人吹噓一輩子。

  「你們大概誤會了，我這麼說不是要和諸位吹噓我有多麼強大我的能力多麼出眾，我希望諸位無論是學子還是家長都可以換一個角度考慮問題，我是一個習慣於作死的人，跟著我的免不了出生入死，就算我是謫仙我所面對的也是一些個可以將謫仙幹掉的對手，留在我身邊很危險，既然你們身後的力量將你們推到我面前，足以證明你們在背後勢力的分量，這個問題很重要，對我來說很重要，對你們來說也很重要」

  林寒說的很慢，視線望向了遠方，好似看到了這一路走來的危機時刻，自己一路走來有多麼危險，或許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無論是趙正坤還是白修林父子亦或是來自林府的刺殺，京城亂局，北疆戰事，林府，方文卓，太子，秦王，狼族，隱門，仙門，這其間的兇險程度有多麼兇殘，林寒都是親身經歷過的

  金陵刺殺時林寒一度以為自己的生命到此為止了，北疆雪山之上他以為自己絕無活著的可能，江南的種種經歷，難道他不知道其中兇險？事實上倘若姜尚稍微動點殺心就沒有他什麼事兒了。

  隨著林寒的話音落下，一炷香被點燃，四周頓時靜了下來，好似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聲，無論是孩童還是孩童的雙親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沁出了細細的汗珠，沒有人想過自己第一個面對的竟然是如此沉重的問題。

  能被選做謫仙弟子的自然都是各個勢力中各個方面都最優秀的人才，可以說是人才中的人才，稱之為天才也不為過。

  而站在中央的林寒卻好似睡著了一般，等待和選擇最是熬人，這就是林寒對這些孩子的第一道考驗，而經過了第一道考驗，等待他們的還有一道接一道的考驗。

  一炷香的時間說長也長說不長也不長，隨著一炷香燒盡，林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投向了這些孩子，這些孩子中有些來自將門有些卻是勛貴子弟更有書香門第或是隱門子嗣，而這些孩子的表現也各不相同。

  有的冷汗淋漓，有的雙拳緊握，有的雖然表面上淡然，實則顫抖的雙腿已經將他們出賣，林寒所拋出來的問題早已超出了這些孩子所需要承受的壓力範圍，生與死一向都是無法承受之重，有這樣的表現林寒一點也不意外.

  「現在給出我答案吧，願意成為我學生的請向前走十步」

  林寒的目光溫和與之前冰冷的選擇不同，這一刻這個男人的目光足以溫暖整個世界。

  一個孩子終於邁開了腳步，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之前對這些孩子而言山路都輕鬆無比，這十步卻是那麼的沉重，有的孩子跌坐在地上但是看了看其他孩子最後還是咬緊牙關站了起來，這些孩子有快有慢，但卻沒有一個選擇退縮.

  幾分鐘後這些孩子雖然一個個狼狽不堪東倒西歪卻還是一個不落的站在了林寒的面前。

  林寒一番話旨在問心，在生與死之間的抉擇方才見本心，哪怕是一些見過林寒神奇之處的人也不得不佩服林寒的手段和用意.

  「整肅衣冠，弟子行拜師禮」

  顏澤灝的聲音悠然響起，肅然冗長的聲音就好似鐘聲般振聾發聵

  「學生，見過先生」

  二十四個學子肅穆的對林寒施禮到，他們戰勝的不是林寒的刁難而是自己的恐懼，這一刻的他們好似已然脫胎換骨

  如果不是這種變故就發生在眼前，沒有人會相信有人能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讓一群沒有經過雕琢的璞玉洗盡鉛華發生質的改變，而這一刻他們卻不得不承認林寒做到了，或許這些孩子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假以時日這些孩子成才後，絕對會感謝自己在懵懂年紀的這一次勇敢。這一次林寒坦然接受了這些孩子的禮節.

  「如今先生可以恭喜你們了，現在回到你們雙親面前，將身上所攜帶之物交還給你們的父母吧，從今日起先生將帶你們領略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用另一種眼光去發現探索這個天下，爾等既然要啟程何不輕裝上陣？路上美好的東西會很多，如果這個時候便裝的滿滿的，又如何裝得下路上更加美好的東西呢？」

  林寒的聲音帶著些許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