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禮物

  老人正在和顏府的子弟說著什麼好像並沒有意識到林寒的到來，反倒是顏府的子弟在看到林寒的出現後神色有所異樣

  等顏玉卿講完這一段話，老人才緩緩的轉過身子

  「學生林寒，見過顏師」

  林寒笑了，看到老人臉上的笑意眼中的智慧光芒，好似整個世界都暖了起來，這種溫暖發自內心.

  「你小子還是回來了，既然回來了就陪老夫坐一坐，顏府的子弟鮮有出彩的，老夫能幫上的也不多了，未來的路還是要靠他們自己走了.老夫已經教訓過顏槿了，老夫的家事豈有北疆國事重要.」

  顏玉卿的聲音不高，聲音中帶著幾分縹緲之色，好似這位老人下一刻就要融入這蒼茫大地之中一般.

  「千錯萬錯，一個孝字總沒有錯的，況且北疆那邊如果少了小子就轉不起來不正是表示小子乾的還欠火候麼？」

  林寒在顏玉卿的示意下坐定，低聲說道，老人終究是老了，雖然他對此已經有了準備，但依舊難以掩飾心中的那一抹悲傷之色。

  「你總有自己的道理，老夫的眼光可是高的很，尋常的禮物入不了老夫的眼，如果你小子想要賄賂老夫，禮物不好可不行」

  顏玉卿滿意的點了點頭，林寒的回答讓他感到舒服，顏槿和小月寧願被家法處置也要去找林寒，進的自然是一個孝道.

  「哈哈哈哈，自是不會讓顏師失望，要是賄賂小子寧願去賄賂這一方天地，賄賂您老，小子要挨敲的」

  林寒笑著將手裡的東西遞到了顏玉卿的面前，或許整個天下敢這麼和顏玉卿開玩笑的也就是林寒一個人了，林寒也知道他在顏玉卿的眼中一直都是忘年交的存在，很多時候他也是有這樣的感覺

  老人細細的看了起來，看累了就放在一邊停一停閉著眼睛想一想，然後繼續看，好似整個人已隨著林寒的所寫的內容已經到了北疆大地之上一樣。越是看下去老人臉上的笑容越是燦爛.

  「你小子是個辦實事的人，如此一來北疆便是真的成為了我大寧的一部分了，沒想到老夫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如此盛世，你在北疆的熱火朝天，老夫在京城也是能感覺的到，今年牛羊肉的確是便宜了不少，哈哈哈，這個禮物老夫喜歡的很，必須要帶在身邊，必須要帶在身邊」

  顏玉卿越看越有味道，張開不剩幾顆牙的嘴笑著說道，一點也沒有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畏懼，反倒有種泰然處之的味道。

  林寒隨後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布包。

  小布包很是精緻，看著林寒小心翼翼的樣子，就連顏玉卿也來了興致，能讓林寒如此對待的東西絕對不是什麼一般的東西

  「老夫現在也是見過世面的，一年三熟的良種，禦寒的棉花，老夫也是見過的，你小子該不會拿著這些東西糊弄老夫吧.」

  顏玉卿就好像一個炫耀自己家世的孩童一般看著林寒笨拙的解著布包打的有些緊的節，卻是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

  「顏師說的什麼話，小子準備禮物自然是抱著嚇別人一跟頭的打算，那些人人皆知的好東西，拿出手小子都覺得掛不住臉，又怎敢在您老面前獻醜，這可以算得上是大寧的未來，也就是您老，換個人小子還不一定捨得拿出來呢.」

  林寒就好像一個被小瞧了的孩子一樣自豪的說到，分明是大寧最聰明最有才華的兩個人，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布包終於被林寒解開了，露出了裡面林寒口口聲聲的好東西，那是一小方黑褐色帶著幾分微紅的土，乍然看上去就好像林寒的惡作劇一樣，但是林寒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一點惡作劇的意思.

  顏玉卿愣了一下，乾枯的手握著略顯乾燥的土壤，眼睛猛的睜開看著林寒，臉上寫滿了震撼二字

  「答應您的，黑土地.這可是真正能留給子孫後代的好寶貝，可以養活萬萬十萬萬百姓的黑土地，若不是您啊，我還捨不得給呢」

  林寒的眼底滿是驕傲，他一直想不到該給老人準備什麼樣的踐行禮，直到目光放在東北方向後，他終於知道了老人絕對滿意的禮物.

  「的確是好東西，哈哈哈哈，好東西，難得你小子也有大方的一天.」

  顏玉卿笑的眼淚也流了出來，他當然知道從林寒嘴裡說出口的事情不可能是假的，黑土地，足以養活上億人的十億的黑土地，眼前這個年輕人甚至已經不能說是年輕人的林寒，比自己的家人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兩個人就好像得到珍愛玩具的孩子一樣，討論著手裡的這方黑土地，林寒只是一個知道耍嘴皮子的理論派，顏玉卿卻是真的種田好手，誰也沒想到一老一少討論的不是什麼儒家學術，討論的是土地的好壞產量等等.

  「老夫要走了.以後的路啊就得你小子自己走下去了」

  顏玉卿緩緩的抬起頭平靜的對著林寒說道，就好像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一樣，就好像一個即將遠遊的老友在和自己的朋友說自己的決定一樣。

  「走的時候別和小子說啊，小子可裝不出清高的樣子，萬一在您老啟程的時候哭鼻子多掃興，對了您記得幾年前的約定不？再見到的那一天咱是眨眨左眼還是眨眨右眼呢？要不摸摸鼻子？」

  林寒故作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低聲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這個老人也是在等著自己吧，只是有很多東西卻是不能說的.

  「你比家裡的那些孩子好太多了，是人終有這一遭，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真要活個千萬年那和烏龜有什麼意思呢？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啊長命百歲在家裡也成了罵人的話，要不是有你這個有趣兒的小傢伙，老夫也沒興趣呆這麼久」

  顏玉卿爽朗的說道，好似對林寒的表現完全不在意，對於顏玉卿來說最殘忍的莫過於自己熟悉的人一個個接連離他遠去，那種感覺或許才是最殘忍的，而林寒算是一個驚喜了，一個不會在他面前畏首畏尾的驚喜

  「我記得龜在這個時代不是罵人的話，為什麼在您嘴裡就這麼怪呢？」

  長命百歲在別人眼中自然是誇人的話了，但是對於顏玉卿這個百歲老人來說長命百歲和罵人也沒什麼兩樣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對長生可是最嗤之以鼻的一個反倒說起老夫的不是了」

  顏玉卿愣了一下，這個時代，這四個字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說的，難道說這個小子不是這個時代的？不過對於顏玉卿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無論是林寒故意這麼說還是說漏嘴了，他都願意為自己的小友守護這個秘密

  「我總不能和您一起罵長命百歲吧，我還要努力長命百歲呢，您老這麼誇我，萬一我搞砸了還不被追著跑啊」

  林寒撇了撇嘴笑著說道，他自然是在開玩笑了.

  「既然來了，就說點其他的東西，家裡的事情就不用說了，槿兒是什麼樣的人老夫很清楚，他算是顏府中唯一算是開竅的人了，小月是好姑娘，有她在你也不會看著顏府沒落的，顏府都是死腦筋，除了在聖賢書這一道走到黑也沒什麼其他的出路了.」

  顏玉卿略顯遺憾的看著林寒，為人父母難免會為自己的兒女考慮問題，但是顏玉卿對此卻看得很是透徹

  有些東西是讀書讀出來的，有些東西卻不是讀書就能讀的出來的，顏府的人只能在書中轉悠，這樣是要吃虧的。

  「這一點小子還是不如您的眼光.」

  林寒想裝作淡然，但是看著眼前的老人他卻無論如何也淡然不起來他想到過顏玉卿不會提及顏府的事情，也想到過提起顏府的事情，因為這種事情怎麼說也是無可厚非的，哪怕是顏玉卿不說他該做的還是會去做，只是看顏玉卿的樣子，好像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林寒堅信自己不是錯覺，老爺子好像更希望他不要管顏府

  這一刻林寒突然有些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