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聰明和傻

  在被林寒一通現代理論的狂轟亂炸之下，老袁家拍著胸脯保證棉花育種的問題三年內就能解決

  「禦寒的方法？」

  娜仁托雅已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常年生活在草原的她又如何不知道草原狼族甚至說是胡人是如何禦寒的，找一個北疆靠南的地方，老人和女子放在最外圈，強壯的男人和孩子被圍在中間人擠人用以抵禦寒風，那響徹冬夜每一個晚上的哀嚎，便是娜仁托雅對草原冬天的印象。

  在沒有遇到林寒前她一直覺得不公平的是為什麼大寧人就可以躲在相對溫暖的南方，而狼族子民就要被一道長長的城牆攔在寒冷的北方。

  恨天不公，恨大寧人不仁？或許兩者都有吧

  但是這個觀點在遇到林寒後徹底改變了，面對問題大寧和林寒的觀點總是出奇的一致，從來不怨天尤人，而是在第一時間找解決的辦法，草場良草被牲畜啃食一空，草原狼族選擇的是逐草而居，林寒的選擇卻是輪休和種草。

  好像一個個麻煩並沒有打敗大寧人，卻只會讓大寧人變得更加強大，倘若這一切只發生在林寒身上也就算了，但是這樣的品質娜仁托雅卻是在很多大寧人身上都看到了。

  「唔，找到一種名叫棉花的植物，以前都是用來看的，稍微培育兩代就可以做成棉衣了，棉衣比現在過冬禦寒的衣服大概能輕三分之二，保暖效果也是有保障的，如果成功的話大面積種植就行了.而且羊毛紡線的技術也解決了，也可以織成衣服用來禦寒.」

  「羊毛也可以紡成線織成衣服？」

  「可以啊，現在大牧場就有一個工廠是羊毛廠，而且應該已經著手在培育羊毛比較長的品種了，水草旺盛的地方我計劃著養鵝，鵝一來可以吃，二來鵝毛也是禦寒的好材料，比棉花還要輕誒？小雅怎麼哭了」

  「就連天也不是你的對手麼？」

  娜仁托雅的眼眶微微發紅，眼淚無聲的淌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是什麼心情，絕望麼？或許任何一個打算和林寒爭鋒的對手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吧，沒有遇到林寒前，她絕對不會想到一個人可以這麼強大

  「大寧.不對，我們都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胡人可以逐草而居，而我們卻逃無可逃，胡人可以哪裡草水肥美去哪，我們卻四面皆是強敵，野獸橫行，土地貧瘠我們只能努力的找尋更多能吃的糧食，找尋種出更多糧食的辦法，洪水泛濫我們無家可歸便想方設法治水，從災難手裡奪回我們的家園.」

  林寒輕輕的將娜仁托雅擁入懷中，他很想告訴這個女孩哪怕世上沒有林寒這個人物，他們也會走上這一條道路，或許會跌倒，或許會被摔斷腿，但是這個代表華夏的民族從來沒有一蹶不振.

  沒有傷痕累累，哪來皮糙肉厚，胡人的路是流浪的路，漢人的路卻是鮮血淋漓的路，縱然千瘡百孔依舊傲然獨立。

  而他的存在只是讓這個民族得到了稍稍的喘息罷了。

  「你在騙我對不對這一切都不是大寧的功勞，而是你林寒的，你是天下最聰明的人，是漢人史書里都不曾有過聰明的人，胡人輸只輸在沒有林寒.」

  娜仁托雅望著近在咫尺滿臉自豪的男人，聲音中帶著啜泣的回答到。

  「可惜小雅又錯了，我只是一個可恥的小偷，將未來應該由其他漢人發現的東西拿到了這個時代，世上就算是沒有林寒，這些東西也該是你嘴裡所謂漢人的，看到朔方城的城牆了麼？那些城牆不是上蒼給予的是我們的祖先一塊一塊砌起來的，遇到危險跑才是正確的選擇，才是聰明人做出的選擇，但唯有犯傻才能讓人愈發的強大.」

  「怎麼可能狼族失敗是因為狼族聰明？」

  「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缺的是聰明卻願意犯傻的人，始皇滅六國後沒有穩固自己的統治卻選擇了八十萬大軍北上築長城，方有狼族二百載時光無法逾越的屏障，也正是如此在後來滅秦時劉邦項羽卻沒有受到多大的抵抗，這是聰明還是犯蠢呢？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但是這留下的萬里長城庇護了多少漢家子孫？」

  「.」

  娜仁托雅無言以對，但是她依舊接受不了草原狼族輸不是輸在了太蠢上而是輸在了太聰明上.

  但是她又無法反駁林寒的這一番話，萬里長城不是上天賜予漢人的，而是漢人自己一點一點建成的，他們為什麼沒有想跑呢？這是娜仁托雅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得不去思考的問題

  林寒的話她是願意相信的，林寒說那些看起來很神奇的東西本來就是漢人的只是林寒拿來提前用了，應該也是真的，倘若聽到林寒這句話的人是任何一個感興趣的人絕對會高興到癲狂，只可惜娜仁托雅在乎的卻只是這些神奇的東西屬於漢人，而不是林寒是如何將這些東西偷到手的.

  「事實上我就好像一個修長城的，這裡搬一塊磚那裡搬一塊磚，只希望大寧可以走的遠一些，再遠一些罷了.」

  林寒半開玩笑的對娜仁托雅說到，他這麼說也沒有什麼問題，他的確是在彌補這個民族的一個個短板，在林寒的眼中他的這些先祖明明可以做的好一些再好一些，卻偏偏選擇了歷經磨難去走彎路.

  既然他來到了這個時代，能做到讓這個屬於先祖的時代少走彎路，那麼為什麼不去做呢？

  娜仁托雅只感覺將她抱在懷裡的這個男人渾身都在散發著一種讓人心靈備受震撼的光芒，沐浴在這種光芒之中的她非但不覺得刺眼或是熾熱，反倒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林寒不是一個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人物，雖然所有人都以為林寒是這樣的人物，但林寒自己很清楚他不是，他也不是一個少女心中蓋世英雄也不會踩著七彩祥雲英雄救美

  甚至娜仁托雅自己也很清楚林寒和她心中那個射鵰擒狼的無雙勇士也有著很大的差距，但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文文弱弱的男人卻給她一種無可匹敵的感覺，給她一種世間再無英雄如眼前這個男人這般璀璨.

  也正是林寒的出現讓娜仁托雅明白原來英雄也不是必須要有無敵於天下的武力。

  這是兩種文化差異的結果，對於胡人來說英雄就是彎弓射鵰徒手搏狼的猛士，在他們的眼中或許不會理解完璧歸趙的藺相如牧羊的蘇武為什麼會被漢人稱之為英雄當做民族的脊樑，而現在娜仁托雅明白了，胡人所缺少的正是像林寒這樣的英雄。

  一個聰明但願意做傻事的英雄

  弱肉強食的確是生存的法則，但是只適用於生存，真正讓民族進步的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弱肉強食.

  孔子在禮樂崩壞的時代願意周遊列國重樹禮制，難道他不知道當時的列國是崇尚武力的麼？恐怕一個願意為了理想而付出一切的人都不是傻子。娜仁托雅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上說過：不知不可為而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賢人也；知其不可而為之，聖人也。

  或許這就是林寒想要表達的意思.

  草原狼族傻麼？不傻的，最起碼知道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能做出這個決定的民族怎麼可能是傻子，而林寒傻麼？在她看來也是不傻的，林寒屬於第三種知其不可而為之，草原狼族需要的不正是這樣的聖人？

  只是娜仁托雅也知道這樣的聖人是不可能出現在草原狼族，弱肉強食的規矩下，沒有人會認同這種強大，反而會親手毀了這個明明可以讓狼族變強大的力量。當所有人都在用拳頭講道理的時候用智慧講道理的人永遠是第一個出局的。

  林寒就曾經說過孔子之所以能在周遊列國的時候侃侃而談的講道理的一個原因大概就是那些聽孔子講道理的人打不過一身腱子肉的孔子。雖然娜仁托雅記得很清楚，當林寒說了這句話後被顏玉卿拎著拐杖敲了整整一刻鐘，但是不得不說林寒所謂離經叛道的話更讓娜仁托雅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