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論商

  「哈哈哈哈，能讓顏師夸，小子可得嘚瑟一陣子」

  林寒沒有反駁，林倬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麼，趙宏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麼，甚至天下人都不知道林寒打算幹什麼，但是林寒很清楚眼前這位老人卻是知道他的打算的。

  「你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江南積弊不在一時，這一次你一舉掃除江南積弊，想來你小子打算在江南搞個大動作，說來聽聽，也讓老夫開心開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計劃老夫是看不到了.」

  顏玉卿面帶遺憾的看著林寒，他從來沒有過入現在這般希望自己可以活的更久一些的想法，大寧盛世還未到來他卻已然風燭殘年。這對一個幾乎將一生獻給這片土地的老人來說著實有些遺憾.

  蹉跎一生，當垂垂老矣之時方才看到了輝煌的曙光，本應該是為之奮鬥的時候，自己卻已經什麼忙都幫不上了，這是何等的殘忍.

  「江南的確是接下來大寧發展的重中之重，第一個十年甚至更久大寧的目標會是穩固北疆，甚至吃下整個北疆，於內便是大交通計劃，就好像貫通經脈一般，讓包括北疆西域在內的大寧天下變作一個整體，屆時天下再無裂土之憂等大交通計劃將一些二級城池連接後，關於江南的計劃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林寒自然知道顏玉卿遺憾的到底是什麼，但是他卻是沒什麼辦法，或許每一個倒在黎明前，甚至即將倒在黎明前的有識之士都會生出顏玉卿這般的想法了。

  「果真是大交通計劃，算的上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不過現在這麼說卻是有些不合適了，畢竟胡人替大寧抗下了損耗，小子，你這是什麼眼神？老夫和那些迂腐之人怎能一樣，況且這期間可以行教化之事亦是大功一件！」

  顏玉卿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這個時代對應的是林寒熟悉的時空隋唐時期，宋朱理學還沒影兒呢，讀書人信奉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一套。別的不說，現在的某些大儒戰鬥力絕對比林寒都強，別的不說往前倒騰二十年，顏玉卿表示自己能把林寒錘的直不起腰來，不開玩笑

  顏玉卿可是百歲老人，二十年前就是八十歲，足可見這個時代的某些讀書人的恐怖之處了！

  「第二個大計劃是京杭大運河計劃，南起餘杭北至涿郡，貫通中原五大水系，屆時南北再無分治的可能，當然這只是一方面的好處，事實上大交通計劃和京杭大運河計劃真正獲利的是民，顏師應該知道商這一職業於天下的作用，商在天下扮演的角色像是水，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林寒給顏玉卿解釋到，這些計劃哪怕是林倬都不知道。

  「流水不腐的道理老夫的確懂，但是商者逐利而不創造利益，何來百姓獲利一說？」

  對於林寒的說法顏玉卿卻是皺了皺眉，重農抑商是這個時代的特色，當然最根由的就是顏玉卿的這一句話了，商人逐利而不創造利益。

  「小子舉一個例子吧，一頭牛大概就是三四慣錢的價錢，而且很多時候都是有價無市，現在大寧手握北疆卻是不缺牛，但疆的牛從北疆運到關中三四慣錢的牛賣的話可以翻一番，或許大部分人都會暗罵牛販子黑心，不過顏師可曾想過現在路不通，從北疆到關中行軍都需要半個月，趕牛的話大概需要的時間更長，一路上住宿人吃牛嚼都是需要錢的.」

  林寒苦笑一聲，對於重農抑商這個問題他一時間也不會有好辦法，他也只能儘量的描述商人的作用。

  「是這個道理」

  顏玉卿模模糊糊好似察覺到了什麼但又好像聽的一頭霧水。

  「拋卻這些路上的花銷，真正落入牛販子手裡的卻也沒幾個子兒，但是如果路修好了，月余的路程七天就走完了，那麼這多出來的消耗不是就省下來了，北疆牛的價錢雖然一定比關中牛價高，但是大抵上也就高個一貫左右，也就是牛價可以從八貫降到五貫，牛還是那個牛，但這不就創造了三貫錢的利益？」

  林寒繼續說到，當然事情自然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不過要想富先修路總歸是沒有錯的。

  「小子，你怎麼保證這些錢會回到百姓手裡，那些牛販子如果按照原價賣，那些錢不都落在牛販子手裡了？三貫也好五貫也罷，沒有落在百姓手裡又有什麼意義？」

  顏玉卿皺了皺眉頭，雖然林寒的解釋的確有幾分道理，但是在他看來林寒的解釋多少有幾分狡辯的意思。

  「商人逐利，要的是賺錢，少賺錢都比不賺錢強，越早出手損失越小，待價而沽的前提是人無我有，牛販子這個行業你賣八貫我賣七貫，八貫的牛販子就被擠死了，有賣七貫的自然有賣六貫的，最後商人的確會從中得利，但是百姓亦會受益，之前只能買兩頭牛的價錢可以買三頭牛，受益人何嘗不是百姓呢？」

  林寒繼續解釋到，顏玉卿是一個合格的老師，但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最起碼林寒比較慶幸顏玉卿沒有去經商。

  要不然鐵定賠死.

  「顏師不妨繼續往遠想，南方少牛，如果從北疆運牛到江南就價格來說恐怕不止翻一番了吧，倘若是京杭大運河開通後，以前走旱路得半年的行程，南北走河運不過月余，這其中省下的可就不只是三貫五貫錢了。如果不是牛，而是時令水果呢？淮南為橘淮北為枳，與其泛濫成災不得不爛在地里，倘若順流而上賣到北方，不是就有了價值？」

  林寒知道他這一番話對顏玉卿的震撼有多大，畢竟在這個時代看來這個錢就相當於無中生有跑出來的。

  「就算是一顆賣三文，只要有一文錢落在了百姓手中，亦是活人之利啊！所以你小子才極力推行大交通計劃和京杭大運河計劃？」

  顏玉卿倒吸一口冷氣，他知道事實上的好處遠比林寒說的好處要多，在這一方面林寒要比他優秀的多。

  「要想富先修路，富的不止商人還有百姓啊，無論是商人還是百姓，皆是大寧之民，受利乃民啊一籃子橘子可以賣十文錢，十文錢可以讓自己衣食無憂，三籃子便是三十文，十文用來衣食無憂，十文攢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剩下十文可以找十個小童摘橘子，每個小童摘一籃子，便是十籃子，就可以賣一百文錢.」

  林寒就好像一個精明的小販在算著自己的帳，他相信以顏玉卿的智慧一定能從他的這一番話中明白很多很多。

  「此事足可以活人無數」

  顏玉卿並不是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他很清楚一百文錢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也終於明白過來交通便利帶來的好處，還有林寒這個京杭大運河的計劃代表著什麼，活人無數不是開玩笑啊。

  原本的勞民傷財已經被林寒最大限度的轉到了胡人這個倒霉蛋頭上了。

  隋煬帝搞出京杭大運河後歷史上再怎麼刻薄的史官都留下了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評價，而評價隋煬帝的話更多的說是隋煬帝這個人有多麼可惡，從來沒有人說隋煬帝這事乾的不對，後世吃京杭大運河的宏利足足吃了一千多年甚至在林寒熟知的時代都在一直獲利，足可見其遠大的眼界.

  「自古以來運糧一直都是各個王朝的痛處，甚至運輸的糧食有一半會消耗在了路上，這也是制約大寧在戰場上投入兵力的一大因素，南方較之北方更適合種水稻，占城稻我們也已經培育了好幾代，想來用不了幾年便可試種了，屆時蘇杭熟天下足便不再是一句空話，九府一州之地便可活天下之人！更何況江南何止一州？」

  如果說在此之前林寒還沒有這個自信，但是老袁家上了賊船後林寒對蘇杭熟天下足這件事信心滿滿，雖然他也不知道老袁家在漢朝也算是四世三公為啥到了大寧直接拐到了農業上，但這並不妨礙林寒完成計劃啊。

  只要手裡的牌能用誰還會管牌是怎麼來的，反正到了我手裡就是我的牌，林寒深知大佬這種生物就不是培養出來的，完全就是靠天賦，而現在林寒手裡有大佬了，自然是他想怎麼玩怎麼玩了。不服來咬他啊，老農在農業方面的戰鬥力足以讓林寒站在不敗之地了，沒錯在這個民以食為天的世道上林寒表示自己已經無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