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林寒的承諾

  生無所靠，死無所依，孑然一身，便是卑鄙者。

  在這個做什麼都講歸宿的時代，活著沒有一樣東西是自己的，死了也沒有自己魂魄寄居之地便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也就是所謂的卑鄙者，為什麼會有卑鄙者聯盟，不過是想要報團取暖以求生存罷了。

  這個聽上去很是有一番氣勢的組織，其實更多的卻是一群可憐人的無奈之舉，他們不卑鄙便沒有活下去的機會，既然如此又為何不卑鄙呢？

  而這些人最在乎的是什麼？不就是一個歸宿嗎？現在這個歸宿林寒卻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們，也給出了承諾，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這些人感激不盡了。

  林寒望著有些感動的說不出話來的李主事，便不再開口，他真的害怕自己再說什麼，對方就激動的抽過去了，他不是這些人，不明白這些人的苦楚和難處，自然做不到感同身受，有句話林寒一直認為說的很有道理。

  不知人苦，莫勸人善。

  既然不懂，不說話便是對這些人最大的尊敬。他們要的不是憐憫也不是同情，只是尊敬和一個歸宿罷了.

  過了好一會李主事方才對林寒行禮賠罪，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林寒可以在大寧混的風生水起了，這個號稱是謫仙的人物，卻是沒有一點架子，在林寒的眼中他們這些卑鄙者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有其他的定義，林寒眼中從來至始至終都沒有把他們當奴才，也沒有讀書人看他們時的那種隱藏的很深的鄙視。

  對一位地位卑微到如此地步的人亦是如此，林寒無愧謫仙之稱！

  「既然平靜了，我就繼續說了，雖然你們這些人沒有子嗣，但這個莊子今後會有很多人進來，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十年以後進來的也算是你們的學徒，倘若你們真的壽終正寢，莊子會規定每逢三節和你們的忌日，學徒會祭奠你們。這個也是我給你們的承諾，你也該清楚，我林寒一向很少對人承諾什麼.」

  林寒又對著李主事拋下了一枚炸彈，他也知道這一番話對李主事這些人來說要比上一番話還要震撼。

  不止有歸宿，在他們百年之後還會被祭奠還會有香火可以享受，這種待遇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想都不敢想的，如果這一番話是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的李主事是一個字也不會信的，但偏偏這一句話是從林寒嘴裡說出來的。

  哪怕是再怎麼難以置信，李主事都不得不信，正如林寒所言的那樣，林寒很少承諾什麼，但一旦做出承諾那一定是會完成的。

  甚至可以說對林寒來說他的話都比李主事這些人的命重要！

  李主事激動的當即就要給林寒下跪，要知道他們這些人平素只能跪一個人，那就是大寧天下的天子，跪林寒已然是超出規矩的了。

  沒人祭奠和孤魂野鬼有什麼區別？現在林寒不止給他們擁有自己東西的機會，還給他們準備了死後安息的地方，甚至還承諾百年之後年年祭奠不絕香火不斷，這和再造之恩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還沒等李主事跪下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制止了，林寒托住了李主事，眼底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們有你們的規矩，我也有我的規矩，大家都是按規矩辦事，壞了規矩可不是什麼好事，好話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我要說的就算不上什麼好話了，無論李主事願不願意聽我還是得說，這世上啊就沒有光占便宜不吃虧的事情。」

  林寒輕飄飄的說著，當然這話說出來不說別人就單單林寒自己都覺得有些虧心，世上任何一個人說這話都沒問題，就他林寒說這話大概沒什麼人信。但是話就這麼個話，信不信他都得說啊，這個話對林寒來說不適用，但是對這些卑鄙者聯盟的卻是適用的。

  「還請莊主大人言明.」

  李主事鄭重的對林寒說到，平心而論，林寒的這一番話並沒有什麼問題，合情合理，只是林寒本人是一個不合情理的存在罷了。

  「你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你們自己，也無需覺得是否對得起或是對不起我，當然這個莊子上下的人在我看來既是你們的機會，也是一種試探，為其他卑鄙者對未來可能的一種探索，如果你們的表現差強人意的話，我會得出一個結論，你們不配擁有屬於自己的光明，那樣的話黃公公好不容易給你們爭取的或許可以通往光明的大門我會毫不留情的關上。」

  林寒的聲音雖然不高卻是帶著幾分森然之氣，雖然通篇沒有威脅的意思，更像是在闡述一個既定事實。

  但是就是這樣才最是讓李主事感到亡魂大冒了。

  林寒不會騙人所以對他們的承諾絕對是真的，同時因為林寒不會騙人，所以林寒嘴裡的後果也絕對不會有除林寒說的結果之外的其他可能。

  「換言之，如果你們的表現差強人意，差強人意到我都看不下去，那麼我是不會給你們苟延殘喘的機會的，大門關上不意味著回到起點，意味著的是墜入地獄，我林寒的對手一般都是某一方勢力，很少是某些人，正好像現在這樣，我的確不會因為你們表現的好壞對你們動手，但一旦我出手，將會是所謂卑鄙者聯盟的末日。」

  林寒並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他既然說的出口就表示他有著做到這種地步的手段，這一點李主事並不懷疑。

  如果說之前的話讓李主事感激涕零的話，那麼現在林寒的話就讓他大汗淋漓了，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不外如斯。

  在某種方面林寒遠比大寧的天子更加恐怖，直到這時李主事方才記起，就是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卻是讓方文卓這個據勝利只有一步之遙的西北之王頃刻間傾覆，就是這個年輕人談笑間讓太子和秦王雙雙殞命出局，讓趙宏這位現如今的天子榮登九五之尊，就是這個年輕人一手解決了草原狼族這個大寧最大的心腹之患。

  「所以凡是莫要做的太過了，切不要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的湯，該是你們的我一個都不會缺你們的，但倘若不是你們的，伸手剁手，伸腿剁腿，伸腦袋，我的刀卻也不會有半點遲疑，還真是慚愧，本侯爺最擅長的就是殺人不見血了。」

  林寒的這一番話中卻是沒有半點殺意，甚至還帶著幾分陽光和暖意，但是用最和煦的樣子說出世上最殘酷的現實，這何嘗不是一種殘忍呢？

  「在下.明白了.」

  李管事任由頭上淋漓大汗滴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卻是沒有膽子擦拭，林寒的恐怖之處他算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別說他真的沒有什麼過界和試探林寒底下的想法，就算是有被林寒這麼一番警告之下也沒有了。

  守規矩就可以活的好好地，他為什麼要去作死呢？

  「希望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除了這件事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和李主事商量一番，這些日子我招惹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既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傢伙手段自然也是上不了台面，世上有千日做賊卻是沒有千日防賊的，雖然我也有解決的法子，而且已經在著手了，不過卻是需要時間。而且我也不可能在洛陽城呆太久，有些事情卻想讓李主事幫個小忙。當然不會讓李主事為難就是了」

  林寒對著李主事揮了揮手，有些話放下就行了，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聽進去的自然是聽進去了，聽不進去的，說再多也沒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