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何為天下

  大殿上的讀書人無論是文壇還是清流都不厭其煩不知疲倦，一遍一遍的朗誦著這一段話，以至於這一段話竟是從大殿之上飄了出去，文字是思想的傳承者語言是情緒的傳播者，很快這種悲壯的語言，就向長上了翅膀，向著殿外飛去。

  國子監一個人兩個人十個人一百個人無不跟著朗誦起來，最後整個國子監都響起了這個聲音，一個就好像是大寧發出的聲音一般。

  林寒贏了嗎？或許是贏了吧，但望著足可稱之為恢弘的一面，林寒心中卻是生出了自己輸了輸的一敗塗地的想法。

  可是就算是輸了，林寒望著眼前的一幕卻是難掩心中的高興和欣喜之情，他不怕擔上罵名不怕自己不被理解，他最害怕的反倒是這些被稱之為大寧脊樑的人也彎下了自己的脊樑，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

  現在，林寒很高興

  很高興自己穿越到了這樣一個時代，很高興自己有幸見證了如此震撼心靈的一幕。

  大殿之上的聲音沉寂了下來，就好像灼熱的火苗燃燒殆盡，最後剩下的灰燼，所有的人沉寂的看向了林寒，雖然目光依舊有溫度，但更多的卻是宛如灰燼一般的餘溫罷了。

  「只一座麼？」

  顏玉卿緩緩的開口了，林寒的表現讓他滿意，代表著天下讀書人的國子監也讓他滿意，但現實就是現實，讓天下讀書人失去驕傲的罪名終究是需要有人背負的，他不知道自己背不背的下來，但他願意承擔這個罪名。

  「暫時只有一座，當然在情況需要的話還有有其他，雖然接下來的話像是狡辯，但卻也是小子的肺腑之言，聽與不聽全在諸位，高高在上的時間長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天下再也沒有出聖人和亞聖這般人物是不爭的事實，是因為後人沒有聖人驚才絕艷的天賦嗎？小子看來不盡然吧，除了沒有驚才絕艷的天才外，更多的是儒家或是天下讀書人沒有了壓力.」

  林寒對著顏玉卿告罪一聲然後說道，雖然這一番話這一刻聽來的確像是林寒在找藉口給自己開脫，但卻也是林寒的肺腑之言，誤解就誤解了，但他還是願意相信有人能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沒有壓力？」

  顏玉卿愣了一下開口問道，林寒的話他聽了進去，而大殿上露出沉思的人也有不少。

  「聖人在在百家爭鳴的環境下大放異彩脫穎而出，而後人只能在一潭死水中沉寂無為庸庸碌碌，現在我給天下讀書人的這潭死水中丟了一塊石頭，帶來了一隻狼，聖人絕對不會因為害怕失敗就動搖本心，也不會因為害怕競爭就停步不前，多言無益，希望諸君共勉之吧，莫要墜了讀書人真正的驕傲」

  林寒如是說到，說話間他卻是走到了大殿中央，隨手抄起不知道誰的筆，在一張壁畫上揮毫而起

  如果說之前的林寒不過是踐踏了讀書人的驕傲，那麼現在林寒的所作所為已然是將讀書人掉在地上的驕傲踩了兩腳還吐了口唾沫。

  這是在當著所有讀書人的面侮辱讀書人啊！

  顏玉卿神情凝重的制止了所有人的異動，而是沉默的看著林寒宛如失心瘋一般的舉動，他很想知道林寒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林寒一直給人很是瀟灑寫意，哪怕是贏也贏的瀟灑，絕對不會做出贏了還侮辱失敗者的掉價舉動。

  而現在林寒卻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如此反常，顏玉卿相信這其中一定有其他的緣由。

  於是在大殿眾目睽睽之下，林寒很快畫出了大寧現在疆土的地圖，就在顏玉卿和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林寒卻並沒有停手的意思，反倒是越來越興奮，越來越癲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邊多了一個老人給他研墨

  一張世界地圖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代的地圖出現了眾人的面前。

  包括活了一百多年的顏玉卿在內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驚呆了，他們認出了大寧，但倘若地圖上他們所熟悉的形狀的確是大寧的話，這地圖上的天下也.太大了吧，大的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這是地圖？！」

  猶如顏玉卿這般人物看到地圖也難掩心中的驚駭之色，倘若面前的地圖真的是天下的話，那麼大寧又算的了什麼？而為了一些蠅蟲小利而爭鬥不休的他們又算的了什麼？

  「沒錯這就是地圖，而草原狼族和大寧這麼多年追求的就只有這麼一點點天下啊，我所手指的地方便是大寧，諸位認識的天下，先賢所夢想的天下草原狼族垂涎的天下不過是我手上這一尺見方的貧弱之地啊.」

  林寒宛如一個微醺的少年，一巴掌拍在大寧的區域上輕輕的說道，就好像在說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無論是顏玉卿，還是顏玉卿身側的兩個老人，亦或是大殿之上的所有讀書人都愣住了，望著地圖和那個因為激動而面帶微醺的年輕人，心中某一個地方好像被點燃了一般，十年飲冰難涼熱血，更何況他們的熱血只是沉寂遠遠沒有澆滅。

  「這裡是草原，也就是大寧曾經的敵人所在的地方，可笑的是他們這個草原霸主連一半的草原都未曾見過，看到這裡了嗎？我手裡這塊巴掌大的地方，就是五百萬畝不止的黑土地.」

  林寒就好像真的醉了，醉在了這幅地圖的面前，而在他的身後則是鴉雀無聲的大殿，和呆如木雞的一眾人等。

  「這這怎麼可能？」

  顏玉卿失魂落魄的看著世界地圖就好像在看一位美人，美人是那麼的美艷動人傾國傾城，可是他卻已然是一個百歲老人，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顏玉卿此時此刻的心情何嘗不是如此呢？

  怎麼可能？

  林寒身上發生的世人認為不可能的事情還少嗎？既然林寒拿出來了，也就意味著這張地圖絕對是真的。林寒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林寒絕對沒有騙人的毛病，或許對林寒來說這就是他的驕傲，要贏就贏的堂堂正正，堂而皇之。

  不能讓對手輸的心服口服最起碼也要讓對手輸的心服口服，這是林寒曾經對顏玉卿說過的話，從這一番話中足可以看出林寒的傲骨。

  「這便是天下，完完整整的天下，而諸位心心念念的只能稱之為中原，至於中原就是天下，不過是先賢的幻想罷了。我們的先賢在締造了中原文化根基的同時也留下了牢不可破的桎梏，我志不在天下，卻是在想打破這層桎梏」

  林寒輕輕的說道，就好像第一次直面自己本心的稚子，有著一點點忐忑還有著一點點自豪，或許對於林寒來說他的確有自豪的資本，因為在他的目光中，天下所有人的眼界大抵上都可以稱之為鼠目寸光了。

  顏玉卿勉強的看著林寒，真相有些時候是殘酷的，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面對林寒連望其項背的資格也沒有，原來自己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真的是燕雀啊，燕雀終其一生恐怕也不知鴻鵠之志，因為燕雀的世界就那麼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