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睥睨

  「就是，就是，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清白，小小姑娘，你不會以為我們好糊弄吧。」

  「沒錯，沒錯，白公子所言極是」

  台底下一些好事之人開始起鬨！人性的劣根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如果說蘭墨煙的舞只是剝下了這些人的面具，讓這些人置身於萬丈紅塵之中，那麼現在這些人的起鬨足以證明他們已然在紅塵之下，一個個的是地府鑽出來的惡鬼！

  聽著台下的起鬨聲，蘇小小臉色越發蒼白，整個天仙苑竟是沒有一個人替她說話的，她已然快撐不下去了。無論再怎麼堅強，她終究是一個弱女子

  「呵這花魁大賽什麼時候成了白公子的一言堂了，都這麼大人了，合夥欺負弱女子有意思嗎？不若我來怎麼樣？」

  就在蘇小小心中滋生絕望之際一個聲音突兀的出現了，就好像一道陽光一般灑在她幾近乾涸的心田。那個聲音有幾分虛弱又有幾分嘲弄，還有一種藐視所有人的傲然。

  白敬軒愣住了，一張咄咄逼人的嘴臉就好像雕塑一般定格在了那個聲音的方向，柳明珠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同樣望向了那個燈火闌珊的入口處。隨著梁步珏的驚訝的神色所有人都望向了燈光昏黃的入口。

  蘇小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不敢向著那個方向看，生怕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

  直到那個身影逐漸向台上走來之際，所有人才看到了這個聲音主人的真正模樣。此人看上去狼狽不堪，頭上隨隨便便歪歪斜斜的幫著一個束帶，一頭長髮隨意的披在腦後，看那模樣還綁歪了，一襲青衫扣子帶子系的雜亂無章，甚至還有些記錯了，下擺濕了一大片，讓人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曾經掉進了水裡。

  鞋子左右腳穿反了，臉上還有一道水漬，走起路來一步三晃的，甚至連直線也走不了，完全就是一個醉鬼的打扮。

  只有不足五十步的距離，他硬生生走了一刻鐘的時間.

  饒是如此，當此人出現在這裡時，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沒有人在乎台上的白敬軒，只因為這個人的名字叫林寒。

  硃筆御批的鄉試榜首林寒！！！

  林寒晃晃悠悠的走上了台，看他那個樣子幾乎所有人都深怕他一個站不穩從上面滾下去

  只有蘇小小看的清清楚楚，林寒哪怕是這般模樣，他手中自己交予她的玉佩卻沒有絲毫鬆動。

  林寒搖搖晃晃的站在了蘇小小的面前，毫無形象的撓了撓頭，嘴角努力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來了」

  蘇小小不知道為何看著如此模樣的林寒心中所有的委屈頓時消散一空，千言萬語最後說出口的卻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我來了，來的遲了些，沒誤事吧.」

  林寒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不是瞎子，怎麼看不出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針對蘇小小，這般問林寒也是有些鴕鳥心態的。

  「沒有，來了就好」

  蘇小小竟是有些好笑，這般模樣的林寒她可是第一次見啊。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心中有種自己的堅持.值了。

  「沒有就好.」

  林寒與蘇小小之間的談話平淡的叫人不敢相信，就好像兩個熟人相見打招呼一般，不需要高山流水作喝也沒有半倚半就欲拒還迎的做作，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無論是江南四大才子還是其餘三家畫舫的當家花旦都不明白何為淡如水，如今兩人的這一番對話卻好似一汪清泉照進了每一個人的心間。

  林寒與蘇小小壓根不像是才子佳人相會，倒像是美人折身與醉鬼低語。

  柳明珠這一刻終於明白，林寒為何願意為蘇小小做這麼多，水利萬物而不爭，任何人呆在這樣一個女子身旁都會無比舒心吧。

  水就是水，美的事物在水中看到的便是美，醜惡的事物在水中倒映的自然是醜惡，蘇小小便是一個如水的人，當這些人認為水沒有任何優點是在尋常不過的人兒時，殊不知他們在水中看到的並不是蘇小小而是卑微的自己.

  相反林寒是天上皎月，而好似一池秋水的蘇小小倒映出的自然也是天邊廣寒。若林寒是謫仙人，蘇小小自然也是天宮的女仙！

  不是蘇小小不配林寒，而是他們這些人不配蘇小小罷了

  蘇小小溫柔的給林寒整理著衣著，整個天仙苑逐漸安靜了下來，哪怕是再尋常不過的動作，他們好似在這一刻也不忍心打擾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兩人時不時低聲交流兩句，說到興起時，蘇小小還忍不住輕笑兩聲。

  「君麓麓的琴，陳媛媛的歌，蘭墨煙的舞？好像當真錯過了很多了不得的東西，不過這也沒什麼，我家小小的優點又豈是此等凡塵俗物可以比擬的，如果琴棋書畫，歌舞翩然也可以成為一種驕傲的資本，我會叫世人明白，能被我林寒看上本身就是至高無上的驕傲.」

  林寒看著有些失落的蘇小小，揉著頭疼的雙頰，聲音不高，卻也沒有故作隱藏，那樣子沒有絲毫挑釁的意思，反倒更像是在說一個事實。

  君麓麓臉色一白，陳媛媛秀美的臉龐也帶著幾分慍怒，蘭墨煙不羞不惱的看著林寒，美眸里滿是好奇，她倒要看看林寒是如何助蘇小小贏了天時地利人和皆握在手中的她！

  梁步珏一巴掌拍在腦門上，他之前還給林寒說話了，誰知道林寒上來就是一陣地圖炮，簡直就是哭笑不得，想要發火卻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發起。

  鍾頌與白敬軒對林寒怒目而視，他們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被無視到這般程度。

  「能舞嗎？」

  林寒望著眼前的那個璧人兒，低聲呢喃到。

  天仙苑眾人頓時譁然，誰不知道紅塵軒蘭墨煙的舞獨步江南，林寒竟然這般作死，頭鐵到如此地步，正面挑戰蘭墨煙的舞？

  蘇小小愣了一下，看著那張無比自信的臉，輕輕點了點頭，舞她也會只不過是做不到蘭墨煙那般妖嬈，她從未與林寒說過，她有多少次曾經幻想給林寒獨舞，林寒的每一首詩她都曾經編過一段舞蹈，只是羞於說出口罷了。

  林寒竟然在這樣一個江南士子達官顯貴的場合說出了這般要求。

  「以月為題，以訴相思之情，白公子看來鄉試一首《望月懷遠》你還沒學會啊，這一次可要好好學了，學費可不便宜」

  林寒眸子裡的醉意好似在這一刻消失了，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白敬軒，輕佻的說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將舞台給蘇小小留了出來。

  底下一片譁然，眾人一開始在白敬軒登台後就曾想過林寒與白敬軒會有一場激烈的碰撞，只是奈何林寒未能到場讓他們覺得有些遺憾。誰曾想林寒竟然在最後關頭趕了回來，而且一出手就是與白敬軒的爭鋒相對！

  「以月為題，訴相思之情？他還有靈感？」

  楚南風激動的雙手扶著欄杆，喉嚨里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想要說些什麼，卻每說一個字就好似有濃痰將嗓子堵住一般，徒勞的手舞足蹈一番，最後失落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不會當真吧.」

  鍾頌心中不由的有些心虛，他開始害怕林寒若是真的做出來，他該如何自處？別人拿出手的都是新的事物，唯有他怎麼看都像在吃老本，一較之下他已然落了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