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理念之爭

  洪熙官聽得連連點頭：「但願我們能做到。」雖然他對劉磊有著無比的信心，但如今清廷依舊勢大，復國軍憑藉不足兩省之地想要說併吞天下還為時過早。

  「我早就說過，成功不必在我，但成功必定有我。」劉磊卻是不以為然，他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掌握權力巔峰，而是為了華夏民族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這是經歷過後世華夏的衰落和努力奮起，經歷過無數外部不公平待遇的穿越者所獨有的胸懷。

  洪熙官還要張嘴說些什麼，忽然見到繡衣使首領方大洪快步走了進來。

  劉磊笑著招呼道：「大洪來得正好，今日可是春節，坐下同飲一杯。」

  「大人不必客氣，我此來是有雲南的消息。」見方大洪的臉色不善，劉磊也正色起來：「出了什麼事？」

  方大洪將一份文件遞了過去：「大人過目，雲南飛鴿傳書送來的情報，五日前吳三桂宣布找到永曆帝長子，懷愍太子朱慈爝。四日前懷愍太子在昆明倉促登基，改年號為盛武。同日大封群臣，封吳三桂為周王，全理監國攝政，同時還封尚之信為楚王，大人為吳王，晉延平郡王鄭經為宋王，孫延齡為趙王，吳之茂為蜀王，西北王輔臣為秦王。同時亦封四川鄭蛟麟、譚弘、廣西羅森、河北蔡祿等人為一等公爵，其下有爵位者更是多達五百多人。」

  「吳三桂這老傢伙出手還真是闊綽，一下子封了好幾個王啊，他這是打算狹天子以令諸侯。」劉磊立刻看出了吳三桂的想法，禁不住冷笑出聲，這玩意可是三國時曹操玩爛了的計策。他歷來不在乎什麼大義名份，始終堅信打鐵還需自身硬，吳三桂的做法對他來說卻是有些跳樑小丑的味道。

  「不用管他，反正我也沒打算接受這個封號，讓他自娛自樂去吧。」劉磊冷笑著將文件扔在了一邊。

  洪熙官皺眉道：「我認為此事需多加商議才是，斷不可置之不理。」

  方大洪也點點頭：「大義名份非同小可，若被吳三桂占了先，我們將非常被動。」

  「是麼？」劉磊聞言一楞，看到兩人面沉似水他才知道，自己有些想當然了。這個時代不是缺乏權威的後世，大義名份非常被人看中，若弄不好自己辛辛苦苦創立起來的基業會遭遇大變。

  「既然如此，請中書省諸位主官來議事吧。」劉磊也嚴肅了起來，方大洪點點頭立刻派人去通知。

  半個時辰之後，黃宗羲等人已經陸續抵達，劉磊將他們全都讓進了書房：「春節還將大家找來，實在抱歉。」

  「大人說哪裡話，我等本該如此。」郭簡笑著回答，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眾人坐定，劉磊將那份飛鴿傳書得來的消息先遞給了黃宗羲：「剛剛從雲南得來情報，吳三桂扶永曆帝懷愍太子朱慈爝登基稱帝，改元盛武，同時大封群臣。」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了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劉磊掃視全場沉聲道：「諸位有什麼看法？」

  郭簡大略看了看那份情報回答：「吳三桂是想占據大義名份，遍封諸王就是以勢壓人，大人切不可接受。」

  「不錯，若接受便是承認了盛武帝為正朔，同樣承認了吳三桂的監國地位，此與我等十分不利。」顧炎武也表示了對郭簡的支持。

  「若我們不答應封賞，便是不承認盛武帝，吳三桂大可污衊我們有不臣之心。真若如此，福建境內心懷大明的人即使不離開，也會與我們有了二心。」黃宗羲的話說出了大人的擔心。情況與夏國相的估計相同，陽謀的好處便是讓你明知有害卻又無法可想。面對著棘手的情況，眾多大佬皆無法可想。

  「我看不如暫時應下，以待來時。」呂留良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眾人也都紛紛點頭。

  「絕不可能。」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霍明推門而入站在了眾人面前：「若是接受吳三桂的封賞，等於是低頭認輸，未來彼此爭雄復國軍便弱了對方一頭。」因為去城外軍營與官兵慶祝春節，霍明是最後得到消息的。好在方大洪親自前往通知，在路上就與他說了大致情況，所以他才能直接發表意見。

  孫興霸嘆氣道：「恐怕不行，若是沒了大明的旗號，好不容易積攢下的聲威必然會削弱許多。」

  「那又如何？」霍明光掃視周圍眾人：「大明享國兩百餘年，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朱氏後人無能，將國土拱手讓與滿清，他們還有資格再為皇為帝嗎？就算在座的諸位，難道不是因為劉磊而加入福建？有誰是為了光復大明而來？」

  此言一出等於將眾人心中那層窗戶紙捅破了，事實上就算一心復興大明的方以智等人，也早已不抱希望了。若不是劉磊的橫空出世，諸般調度決策，從一個小小的府同知三年內一躍掌控了偌大地盤，他們還真的沒有信心。

  大家都很清楚，他們投奔劉磊並非什麼光復大明，而是單純因為他的個人魅力，因為他給了大家希望，一個驅逐韃虜恢復華夏的希望。就算在平時，劉磊也從未明言復興大明，而往往是將復興華夏掛在嘴邊。大家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都清楚這是為什麼，只是無人提起大家也樂得不去考慮。

  這是個隱憂，是個未來可能爆發出巨大威脅的傷疤，現在霍明卻突然將其揭開，等於是逼著所有人選邊站隊。

  劉磊也被嚇了一跳，他當然知道這個隱憂。只是現在時不我待，他沒時間將內部的所有事務理順再對外發展，否則將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現在霍明的出現，讓他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了。他很想起身怒斥霍明，聲稱自己是願意復興大明的，這樣做必然會令心懷大明的人安定下來，卻會讓如霍明這般真正輔佐他的基石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