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鬥智鬥勇

  平日裡吹牛迎奉的明珠、索額圖、圖海之流，如今都沉默不語，顯然對他們來說皇權不如本旗利益來得重要。康熙有些後悔自己撤藩太早了，在內部尚未完全掌控的情況下又逼得三藩作亂，情況實在棘手。

  面對著階下跪倒的徐元夢，有了眾叛親離之勢的康熙暗思對策。他可以懲罰徐元夢，直接駁回他的參奏，但是那樣一來自己就與八旗撕破了臉，未來若八旗有人犯錯，他也再難懲治了。

  若是准奏也不合適，福全畢竟是康熙的親哥哥，自己懲治他就等於示弱。八旗勢力可能因此得寸進尺，讓他更加難以掌控。萬一將來呈尾大不掉之勢，國家分裂都是很有可能的。

  斟酌利弊之後，康熙最終做出了妥協：「徐元夢所奏確有道理，大清以武立國，自當賞罰分明才是。裕親王福全深負朕望，損兵折將實難勝任主帥一職，著即降為郡王回京聽用，黃錫袞降級一等。令啟一等公法喀為帥，往遼東剿賊。」

  康熙此言一出，眾臣皆山呼萬歲，八旗各位都統也都臉顯喜色，顯然是認為康熙服軟了。

  事實上康熙的任命頗有神意，委任主帥的法喀身份就相當微妙。他是剛剛去世的遏必隆之子，如今也是御前大臣。此人隸屬鑲黃旗，其岳父是正白旗阿顏圖，可謂是各方勢力都能接受的人物。

  最重要的一點是法喀的妹妹鈕鈷祿氏，正是康熙的淑妃。遏必隆曾經是康熙用來牽扯八旗和黨爭的緩衝棋子，他去世後康熙就打算讓法喀代替這個位置，如今借著更換主帥恰好把他推上去，作為自己安插入八旗的一顆釘子。

  法喀是康熙布下的暗子，未來必將發揮巨大作用，但在當下卻起不了多少作用。若要抵消福全被降職的負面效果，康熙要顯露皇帝的威嚴，震懾各旗不要輕舉妄動。

  在宣布了任命之後，康熙又甩出了一道聖旨：「數月前江浙有反賊偽托朱三太子者，蠱惑人心煽動叛亂，實乃我大清之禍。想大清立國以來，偽托之人不勝枚舉，朕以為當加以應對。」

  「皇上，臣以為此乃蘚芥之疾，根本不足為慮，只需派兵鎮壓即可。」索額圖拱手上奏道。

  「臣也以為偽托者實難成事，皇上不必過於憂慮。」明珠與索額圖意見相同，這可是相當少見的情況。康熙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知道這是八旗在向他示威了。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康熙加以點頭讚許道：「兩位愛卿說得不錯，天命在我實難更改，宵小之輩不足為慮。然名正則言順，朕以為不若以將對將，絕了他們的念想為好。」

  康熙這番話說得沒頭沒尾，讓眾多大臣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見到眾人皆不做聲，康熙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朕決定冊立胤礽為皇太子昭告天下，如此才能絕了他人之念。」

  眾臣聞言心中皆是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了康熙的意思。他繞了半天圈子，最後決定冊立皇太子，無非是隱秘的告訴八旗眾人，皇權至高無上非他人所能覬覦。

  眾臣皆面面相覷，他們當然聽出皇上的弦外之音，只是沒人願意說破。康熙處置福全以示公平，算是給了八旗面子，如今搬回一局也無可厚非。若誰再上奏阻攔，那就是故意撕破臉。康熙畢竟是皇帝，若惹得他發起飆來，上奏的人必定沒有好下場。想到這一節，眾臣皆不敢阻攔，只得低頭默認了。

  正在朝堂上陷入一片寂靜的時候，殿外忽然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御前侍衛急匆匆得跑入殿內，直接跪倒在階下上奏道：「啟稟皇上大事不好，蒙古反了。」

  時間已經進入了九月，農曆九月天氣開始逐漸轉涼，仙霞關的大戰卻仍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三個月的大戰讓清軍感到了精疲力盡，卻仍舊無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原本進攻福建的三十萬大軍除防守各地的五萬人以外，全都投入了進攻福建的戰鬥中。當初傑書為了避免後路被偷襲，親自率領十萬八旗精銳進攻甌江方向，命都統巴雅爾率十五萬大軍進攻仙霞關。

  按照傑書的計劃，十萬精銳進攻甌江防線必然一股而下，再轉而幫助巴雅爾進攻仙霞關，最多半月便能突入福建境內。誰知看似強大的八旗精銳，竟是在甌江防線前碰得頭破血流，整整在此地磨蹭了近兩個月，才算克復了甌江周圍數城，重新占據了台州府。

  整整一萬精銳的損失，兩個月的時間才占據台州府，這樣的戰績一點也不令人興奮。尤其是在占據此地之後，傑書才發現對方是主動撤退的，而且將附近數十萬百姓統統遷到了福建，這如何不讓他惱火。

  無論如何，台州府的占領讓傑書避免了來自側翼的威脅，讓他得以將全軍轉向仙霞關。在留下兩萬人駐守台州府之後，傑書帶著七萬大軍繞過甌江，急匆匆的向仙霞關而去，坐在馬車上這位滿清名將已經在思考一個問題了。

  按照他所得到的情報，甌江沿線六個重要城鎮的復國軍也不過才三千多人罷了，為何能擋住十萬大軍兩個月？這當然不是復國軍戰力超強，事實上八旗兵根本沒打過一次像樣的陸戰，每次渡河進攻都被在對方炮艦隊的攻擊下冰消瓦解。

  想到艦上發動齊射的炮火，傑書就感到遍體生寒，水師這個他以前從不重視的軍種，此刻卻顯得那麼可怕。若不是朝廷水師疲弱，無法突破舟山的鄭家水師南下，他也不至於讓善於騎射的八旗精銳捨棄戰馬，進入不擅長的河流了。

  傑書已經在醞釀著向皇帝上書，講述水師重要性了。他相信以朝廷的財力，必然能在短時間內打造一支精銳水師出來。若朝廷有了足以依仗的水師，相信復國軍不足為慮，鄭家的東寧也必然一股而下。

  正當傑書構思這篇奏章的脈絡時，副都統吉勒塔布的聲音傳了過來：「王爺，仙霞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