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太后決斷

  「我何時出爾反爾了？」索額圖滿面微笑地看著圖海，明顯是在裝傻。

  圖海早就習慣了索額圖的做派，也不在乎他語帶調侃，直接反問道：「裁撤三藩是多大的事情，關係到我大清國運，若因此而逼得三藩造反，我等便是大清的罪人了，索大人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之前諸大臣共議的時候，你說得擲地有聲，怎麼剛才卻全都翻了過來？」

  「我何時翻過來了？我不過是說若三藩自撤實乃功德無量，我可沒說撤藩對或不對。」索額圖笑得很神秘，顯然是話裡有話的。

  圖海性子卻比較直：「就算你說得是如此模稜兩可的話，但在皇上耳中那就是肯定了，這不是誤導皇上嗎？」

  索額圖指了指前面兩人：「你看皇上今天召見的人都是誰？一個兵部和一個戶部的尚書，又都是主戰派。皇上一上來就詢問兵馬糧草，再問咱們是否撤藩，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皇上已經打定了注意，你我反對也是無效。」

  「這……總該據理力爭吧。」圖海看著索額圖戲謔得目光，只能搖頭嘆氣了。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圖海在康熙面前表現失常，將來官途必定有礙了。

  眾大臣退去之後，康熙卻並未安睡。此時剛剛定更天，月亮高掛時間尚早，只是北京城昨日剛下了雪，寒風頗為冷徹。即使在這樣的冬夜之中，康熙仍舊踩著滿地的白雪，信步走向了慈寧宮。這是康熙親政以來的習慣，若是有了什麼重大事情，他都要第一時間去找聖母皇太后詢問意見的。

  來到慈寧宮的時候，這裡仍舊燈火通明。見到康熙帶著親信太監梁九功走來，宮女太監們紛紛跪倒請安。蘇茉兒聽到聲響知道康熙來了，連忙將帘子撩了起來：「皇上這麼晚還過來？」已經快六十歲的蘇茉兒地位尊貴，宮中都尊其為蘇麻喇姑，掀帘子這樣的事情本不該由她來，只是皇上過來了她才特意表示尊重的。

  「額涅安好，我有事要請教老祖宗。」康熙閃過門帘邁步走入大殿，此時孝莊皇太后正端坐榻上抽著水菸袋，眼睛盯著地上一張巨大的地圖。

  「給老祖宗請安。」即使身為皇上，康熙仍舊對這位皇祖母很尊敬。

  孝莊皇太后點了點頭：「皇上又有什麼疑難的事情了？」

  「是啊，孫兒聽聞尚可喜要自請撤藩，就找了索額圖、圖海、明珠和米思瀚四個人過來詢問，結果三人都是支持撤藩的。」康熙笑道：「只是孫兒心中還有些沒底，不知道是該撤好還是不該撤好。」

  孝莊皇太后看了看康熙笑道：「皇上若要撤藩不該問大臣，而是該問自己的。」

  「這是為何？」康熙聽得不解道。

  孝莊皇太后指了指面前的地圖道：「你看這湯若望繪製的大清全圖，全都是我大清的疆域，這該有多大啊？再看看三藩之地，不過彈丸罷了。如此之大的差距，你還要猶豫，這只能說你準備不足。試問你自己都沒有底氣，還能讓別人為你解惑嗎？其實答案早就在你自己的心裡了，又何必問別人？」

  「這麼說，孫兒就再等兩年？」康熙聞言有些猶豫了。

  孝莊皇太后搖頭道：「你想多準備兩年，三藩也在準備啊。何況吳三桂他們全都老了，沒有幾年好蹦躂了，他們肯不肯等也不一定了。若是你不許撤藩，三藩卻造了反，雖然是他們理虧，朝廷內外卻會認為你不能決斷軟弱可欺，所以才會讓別人家打上門來，這於軍心士氣都不好。」

  「朕明白了，我大清於馬上立國，經大小數百戰，多蒙先祖浴血方才得此天下，大清勇士天下無敵何懼一戰。」康熙激動地說道。

  孝莊皇太后點了點頭：「不錯，打仗打得就是勇氣是決心，若你自己先退縮了就會被奪了氣勢，若敗了便怨不得別人。若總是以人多為勝便弱了自己的氣勢，時間久了便沒了決斷，君弱則臣欺。至於那些大臣可用不可信，大清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可不是他們的。」

  「老祖宗聖明，孫兒受教了。」康熙連忙躬身施禮：「說起大臣最近確是有了件新鮮事。」康熙將劉磊和王得善兩份奏摺的事情說了一遍：「朕打算讓他進京來看看，若是棟樑之才便加以培養。」

  孝莊皇太后點點頭道：「這件事皇上處理得不錯，有青年才俊便要多多提拔，但也要看清他有沒有野心，華夏人始終不是滿人，我們也不能太過相信。」

  「老祖宗多慮了，您看范文程一干華臣做得不也挺好嗎？」康熙笑著回答道。

  孝莊皇太后點了點頭：「我老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了，大主意還是要皇上自己拿。等那劉磊入了京，你把他帶來給我看看，若真是個人才，下嫁個公主籠絡其心也就是了。」

  「朕也有這個意思，還要老祖宗成全。」康熙笑著回答道，他與孝莊皇太后又說了會兒話便出來了，蘇茉兒仍舊是恭敬得送到院子裡。康熙看了蘇茉兒一眼說道：「額涅不用送出來了，您的年紀也不輕了，可要多保重身體。」

  「蘇茉兒是個下人，粗使慣了不怕寒氣，到是皇上日理萬機，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蘇茉兒微笑著說道。

  康熙點了點頭道：「朕覺得老祖宗的年紀大了，腦子有時會犯糊塗了，額涅平日可要多照顧些。」

  「這個不必皇上掛念，蘇茉兒自然省得。天也不早了，皇上趕快回去歇著吧。」蘇茉兒微笑著說道。兩人相差四十多歲，康熙可謂是她一手帶大的，彼此的關係不是母子勝似母子，說話的時候也都頗為隨意。康熙對著蘇茉兒點點頭，讓梁久功在前面引路，很快離開了慈寧宮。

  第二天早上，劉磊又出城了。這次出城卻不是為了掩護聶雲搬運王得善的屍體，事實上那件事情聶雲夜裡就做好了。關鍵是劉磊已經將鐵礦石的成分分析了出來，也做好了冶煉計劃。為了儘快大批量生產鋼鐵，他可是一天也不想等了，雖然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他仍要趕著去猛虎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