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當你打不過惡魔的時候，就選擇

  世界天旋地轉。

  在劇烈的爆炸聲中，猛烈搖撼而嚴重形變的電梯廂，就這麼進入了失重的狀態，跌入底層。

  頓時坍塌。

  等到一切終於平穩了下來後，路懷秋艱難地推開周邊的一片狼藉，從中爬起了身來。

  夢想家已經不見人影了。

  唐雨笙蜷縮在電梯角落，看起來狀態也不是特別好的樣子。

  路懷秋馬上來到她的身邊，查看她的情況。

  ——她的小腹位置，插著一柄小巧的匕首。

  「沒事的，快去追。」

  她低聲道，同時若無其事地拔出了匕首。

  接著另一隻手將早已準備好的治癒聖光覆蓋於其上。

  對於唐雨笙這個修為等級的獵人來說，即便沒有【月亮井】這樣的能力，一把匕首也不足以造成重創，哪怕是黑冥石材質製成的。

  「好，你小心點。」

  路懷秋點點頭，立馬起身追了出去。

  剛才的那一番動靜，顯然是因為電梯的鋼纜已經斷裂了的緣故。

  從電梯門走出之後，面前只有一條短短的走道。

  而走道的盡頭也空無一物，除了一扇厚且沉重的巨大閘門擋在了走道的盡頭。

  路懷秋沒再多想，馬上走上前去。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想要嘗試著扳動其上外形像是方向盤一樣的門把。

  【魯莽的路家主似乎並不打算選擇謹慎行事。】

  【大概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大海母親的懷抱了吧？】

  【畢竟在閘門對面等待著他的，可是一片永恆而無際的蔚藍……】

  「這是通往外界的出口麼？」

  路懷秋有點迷惑，但很快他就明白大概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往玻璃幕牆外望去的時候，看見了早已穿戴好潛水服的夢想家，已經離開了這座地下基地，進入了海域之中。

  【不必羨慕他能在深海中如此無拘無束地游弋，如同一尾靈動的游魚。】

  【如果你也跟他一樣擁有一件能夠抵抗超高水壓的高分子材料深潛服的話，你同樣可以無視這樣恐怖的深海水壓。】

  「似乎不能貿然下水。」

  路懷秋心想。

  篤篤篤——

  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敲擊聲。

  路懷秋側身一看。

  ——只見夢想家隔著玻璃幕牆，向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直到這個時候，路懷秋才真正近距離地看清了這傢伙的真實面目。

  ——那是一張布滿了各種各樣的，醜陋的疤痕的臉。

  有刀削斧砍的傷疤，有灼熱烈火引燃時產生的焦黑痕跡，還有被類似強酸性液體腐蝕後的模樣……

  甚至，這讓路懷秋壓根沒辦法腦補出他最原本時的模樣。

  【夢想家的想法非常簡單。】

  【一個想毀滅世界的傢伙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他僅僅只不過是想在路家主生命的最後一刻，讓他徹底記住自己的名字和模樣罷了。】

  【於他而言。】

  【這並不僅僅只是一次提前的勝利的宣言。】

  【更是對新世界的一場挑釁。】

  ……

  隔著玻璃幕牆，路懷秋凝視著夢想家的臉龐。

  由於隔著牆無法聽見聲音的緣故，他只能看見後者的嘴唇一直在翕動著。

  「蠢蛋小鬼。」

  「你跟路星燃那個傻鳥一樣該死。」

  「見鬼去吧。」

  「到地獄深處跟那些愚蠢的獵人一起懺悔吧……」

  「像流浪狗一樣盡情地懺悔吧……」

  ——他讀懂了夢想家的唇語。

  還有那些在從他陰狠的雙目中流露出來的惡毒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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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懷秋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也沒有什麼波瀾。

  他並不覺得，眼前的這張魔鬼般的臉，究竟有多麼地可怕。

  他只覺得……

  這個傢伙，真的好可憐。

  究竟是心理變態到什麼樣的程度的人，才會萌生出要毀滅世界這種如此扭曲且陰暗的想法？

  不過他並不糾結這個問題。

  人類之間的悲歡本來就不相通，更何況是兩個各自站在彼此對立面之上的陌生人。

  而且…

  他傷到了唐雨笙。

  作為一家之主，自家人被外人欺負了，難道還能慣著不成？

  夢想家最終用一個難度極高，沒什麼殺傷力但侮辱性極高的鬼臉向路懷秋道了別，然後扭頭潛入了更深的水下。

  【大概在十三分鐘五十六秒左右，夢想家就能到達北亞灣的海底。】

  【位於海床之上的異次元通道即將開啟。】

  【他將成為有幸見證新世界的命運之門開啟的歷史第一人……】

  腦海中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

  倒不是因為旁白沒有好好吃飯，而是因為路懷秋的注意力被轉移開了。

  ——海底之上。

  那道狹長而巨大的裂縫之下。

  耀眼如同天狼星的光芒噴涌而上，盡情揮灑。

  整個海域之內，頓時被映照得如同白晝。

  【熾熱而溫暖的光澤，讓夢想家的臉上非常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仿佛已經看見從深淵之中緩緩爬出的克拉肯，在這片斑斕的蔚藍國度中耀武揚威。】

  【它是大海的霸主，更是游魚的夢魘。】

  【從沉眠中甦醒，睜開雙目的那一刻……】

  【它已經統領了這個世界的十分之七。】

  ……

  聽著腦海中的聲音，路懷秋冥冥中有點不詳的預感。

  ——要出事了。

  而且這一次，似乎並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

  眼下的場面，已經逐漸開始脫離預想的掌控之中了。

  「喂，聽得見嗎？」

  「用你權限重新開啟電梯。」

  「這裡不太安全，我們打算先上去。」

  路懷秋一邊快速地掉頭往回走，一邊用耳麥與韓瑞澤進行溝通。

  「好的，我馬上……你們下面的情況如何？」韓瑞澤的聲音似乎顯得有點顫抖。

  「不是很好，遲點說。」路懷秋加快了腳步、

  「一定要加油啊……」

  韓瑞澤的聲調里突然瀰漫起了一股粘稠的哀傷，「我剛才找到我爸了……」

  「他是笑著死掉的，可是我看得出來，他其實笑得一點都不開心……」

  「求你了，路哥，殺了那狗日的吧，幫我爸報仇吧，路哥……」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路哥……」

  「我以前對你不是很好，你暫時就不要計較了好不好……」

  …

  …

  【是啊。】

  【誠然，夢想家並沒有凌駕於深淵巨魔之上的能力。】

  【但比起這個，他更善於其他的東西。】

  【比如說。】

  【當惡魔無法戰勝的時候……】

  【那就選擇——成為惡魔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