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獸神的僕人

  聖山。

  依照著特定軌跡飛行的聖山，忽然改變了航向。

  對於猿猴們來說，一切如常，它們依舊做著各種實驗，有說有笑，似乎這座懸空島，就是一座樂園。

  只是今日的聖山很冷清。

  不周龜老淚縱橫，正在瀑布下面，祭奠著許多死去的朋友，它說著神叨叨的話也不是一次兩次，早些時候古猿們還很在意，畢竟這神龜算無遺漏。但如今不周龜已經很老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不周龜的老化是不規律的。

  就在十數年前，不周龜其實還沒有這般遲緩。

  久而久之，看管它的古猿也就懶得搭理，一些聽起來就很荒謬的話，自然也懶得傳遞。

  譬如什麼全軍覆滅，末日再臨之類的語言，一聽就是這隻烏龜老糊塗了。

  只有神隱匆匆的前往了審判大廳，一路上無數猿猴只感覺到有勁風拂過，視線里卻什麼也沒有，它們都抓耳撈腮，感到詫異。

  直到來到了審判大廳的青銅巨門前，神隱才顯露出身影。眼尖的一些長耳古猿們才發出驚叫聲。

  【那位大人為何看起來那麼狼狽？】

  【神隱大人好像很匆忙。】

  【這是回來稟報勝果嗎？但是玄鳥大人呢？還有其他幾位大人呢？】

  【不對，應該是緊急事態，神隱大人，直接求見法官大人了啊】

  猿猴們紛紛揣測不已，神隱沒有理會，它發出了奇怪的叫聲，就像是響尾蛇的尾巴在抖動，這聲音極其具有穿透力，能傳遞極遠。

  法官原本在祭壇里耐心的休養。大多時候它都是閉著眼睛，儘管寬大的袍子遮住它，讓它的面目始終籠罩在一層陰影里。

  它忽然睜開了眼，前方的鱷魚頭雕塑，崩出了一道裂痕。

  法官看著那道裂痕沉默不已，許久之後，它緩緩的起身，不理會外面神隱的叫聲，只是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這聲咳嗽後不久，神隱那刺耳的聲音便忽然停住。

  青銅巨門之外，神隱安安靜靜的待著，沒有了之前的急躁。

  於此同時，法官挪動腳步，向議事廳走去。

  它腳步起先很緩慢，但漸漸的開始加快，原本無波無折的臉上，也忽然泛起了一道道皺痕。

  議事廳里，還是那幾個人類。

  人類們正在等待著外界帶來勝利的消息。

  見到法官又一次到來，那個主張強攻的女人說道：

  「法官大人，可是有喜訊傳來？」

  斷金獸死，檮杌崩，戈爾貢卒，罪骨蜘蛛玄鳥九尾狐想來也凶多吉少，法官的眼神帶著一絲審視，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的確確這些年不曾離開法庭，如果不是它自己也覺得女人此前的提議有所道理，它甚至想要當場殺死這個女人。

  【狩獵失敗。】

  法官冷冷的蹦出這麼一句話，幾個男男女女，年輕的年老的，竟皆為之大驚。

  「狩獵失敗？」

  這位法官可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存在，他們馬上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只是……為什麼會狩獵失敗？

  「您的意思是……玄鳥帶隊，加上斷金獸，檮杌，戈爾貢……」

  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法官便揮手打斷了。

  【這些昔日的審判長，大概只有玄鳥還活著，據神隱透露，離開之時，活下來的只有九尾和玄鳥，玄鳥躲在了領域裡。】

  氣氛頓時變得凝重壓抑。

  年輕男人的喉頭動了動：

  「這些浩劫級生物可不好補充……」

  「現在該關心的不是這個吧？」粗獷中年男子喝道。

  他一拍桌子，說道：

  「我想知道除了法官大人，還有哪個獸類有著這麼強大的實力？我可不相信區區人類竟然可以殺死這些頂尖生物。」

  老者咳嗽兩聲，說道：

  「可別忘了，你也是人類。」

  法官微微搖頭，說道：

  【獸類只有一隻媧皇蛇。】

  「媧皇蛇？這生物已經有幾百年沒現世了……上次現世還是在……」老者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是一個他們不願意提起的年代，也是那個年代，法官身受重創。休養至今，也依舊無法恢復。

  「一隻媧皇蛇，恐怕都不見得能勝過斷金檮杌之中的一個。」

  「是的，莫非那頭蒼龍也來了？」

  法官搖頭，說道：

  【是兩個人類，根據神隱所言，殺死了斷金檮杌戈爾貢的，是人類。】

  不給其餘人驚駭的時間，法官繼續說道：

  「而其中一名人類的身上，有著消失已久的伊甸之力。」

  啪！

  年輕男子一拍桌子立馬站了起來，神情分不清是激動還是驚駭：

  「那個地方根本進不去，又怎麼可能會有人得到伊甸之力？」

  平日裡一貫冷靜的年輕男人露出這番態勢，倒也沒有人覺得奇怪，因為每個人在聽到了伊甸兩個字後，都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看來有必要去一次伊甸廢墟了。」

  「不過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理這個伊甸之力的擁有者吧？人類得到了這股力量，這是否是一種新的開端？」

  「都不要吵！法官大人，您打算怎麼做？」

  法官沉默了許久，默默的計算著一些可能性，很久之後，它搖了搖頭。

  【如今法庭圍剿失敗，除我之外，已再無任何生物可以殺死他。】

  這句話有兩個意思，眾人也都聽出來了。

  伊甸之力的擁有者，想來已經強大到了一人之下的程度。

  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則是再說：萬獸法庭已經派不出更強的勢力了，數百年來最大的一次將領集結居然以敗北告終。這已經極大地削弱了法庭的底蘊。再想殺死那個人類，便只有派出法官本尊。

  但這件事……沒有人敢提。

  法官大人的實力，這裡沒有人質疑，但萬一呢？萬一真把法官給不小心搭進去了，這聖山該落向何方？

  法官看著眾人也不說話，心下已經打定了主意。

  審判長們的大量死亡，若傳出去，對整個萬獸界來說都是一件大事情，對於法庭來說，則有可能釀出數百年來最大的慘劇。

  好在這件事發生在荒無人煙的罪奪之境。

  那個地方……可是一位老朋友的埋骨之地。

  法官說道：

  【既不能殺，便請來做客。】

  ……

  ……

  罪奪之境。

  唐閒很頭疼。

  所謂人情世故，自然也適用於萬獸，倘若玄鳥和白霜真有一層關係，那就不能像對付卿九葉那般了。

  不過也沒有人可以證明玄鳥說了什麼，至少在場的，玄鳥的話，只有自己聽得懂，真想殺玄鳥，也不是找不到藉口。

  玄鳥哪裡知道，慈眉善目唐某人心裡正在計算要不要殺死它，它的確慌了，因為這根黑炎鳳羽的出現，讓它瞬間回憶起了加入法庭之前的一些事情。

  不過很快它才反應過來，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

  「我問你答，否則，挨打。」唐閒模仿其了唐很肉的說話方式。

  倒是很有效，玄鳥很快就回憶起了那個說話生硬，但下手超狠的怪物。

  【這是黑炎鳳羽……乃是我的主人，冥凰的羽毛，有了這片羽毛，你們在靈薄獄裡，也能夠安然的生存……但對於你和那個怪物來說，這東西可有可無……】

  冥凰？

  玄鳥的主人？

  唐閒想不起這個名字，在他的認知里，玄鳥就已經是這個世界鳥類進化的頂峰了。

  他心下一動，難不成……

  「冥凰莫非是末日級生物？」

  「末日級？那是你們人類的說法，根據魂晶的光澤，那是紅階生物，但我們稱之為神階，在萬獸的說法裡，乃是六獸神之一的冥王，掌管整個冥界，它能夠召喚的靈薄獄，幾乎可以覆蓋整個大陸的四分之一，可以說掌管著一個冥界國都也不為過。」

  唐閒忽然想到了什麼。

  冥凰手下有玄鳥。

  海神手下有唐飛機。

  還有那個不知名的山洞裡的傢伙，半死不活的，有著白霜守護。

  莫非每一個獸神的身邊，都有著一個浩劫級守護者？

  不過這些守護者可不簡單。

  唐飛機天然能夠掌控所有的元素，天生就比其他生物強大一等。

  玄鳥乃所有獸類里最為稀有的冥獸，因為冥獸過於稀有，都被歸類到神獸里。不死不滅的能力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而白霜更不用多說，鹿蹄一踏，秩序者都留不住它。

  這麼想著，唐閒忽然來了興趣。

  一臉你要跟我聊這個我可就不走了的表情，說道：

  「冥凰是你的主人？它在萬獸法庭？」

  【不……我的主人已經了。】

  玄鳥的眼珠轉向了別處，說道：

  【你一定很奇怪這片土地為何如此荒蕪吧？因為這裡便是我主人的埋骨之地……在諸神隕落之戰後，我的主人重傷垂危，最終逃離到西北之地，也死在了這片土地上，它的冥界氣息太重，不久之後，這片原本跟森羅域一樣有著不少植被，但都枯萎而死。如今就變成了一片死亡之地。】

  唐閒點點頭，算是認可這個說法。

  隨後他又問道：

  「你知道它埋在哪裡麼？」

  【不知道……我找過，但是無法找到，這片地域太過遼闊。即便我對亡故之物有感應，也無法找到我主人的屍體。】

  「你看，這就是一個很古怪的地方了。為什麼我會有一片羽毛呢？給我這片羽毛的人，是否是想要傳達一個消息呢？比如你的靈車翻到了我的道上，你主人的骨灰撒到了我的拌飯里。」

  唐閒仗著玄鳥聽不懂，儒雅隨和了兩句。

  玄鳥一愣，頓了兩秒後又一次問道：

  【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這片羽毛你從何地而得來？】

  「你的反應在表明，你好像還忠於你的前主人，你的談程度也讓我覺得你沒有撒謊，那我們就得說道說道了，你到底為何又要效忠萬獸法庭？」

  玄鳥不太想要回答這個問題。

  唐閒繼續說道：

  「我已經很有耐心的，沒有扯下你的翅膀了，要是你不想死，最好認認真真的回答，與我做交易，不會吃虧，不僅你能活下來，不死鳥不會變成死鳥，你還能知道這片羽毛的來歷。」

  【可你也說過，你是一個虛偽狡猾的人類。】

  唐閒一愣，卿九葉死前他倒是真這麼說過，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

  「我殺狐狸，是因為我的手裡有更好的狐族領導者，但知曉冥凰的，卻只有你一個。」

  唐閒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行為，也算是一種妥協。

  不死鳥終究是怕死的，說道：

  【因為法官大人和我的主人乃是同行者，在我主人死後，願意繼承其志向，管理好這個世界的，便只有法官大人。】

  唐閒聽了不禁覺得好笑：

  「你看起來，沒比我養的嘎吱鳥聰明多少啊。萬獸法庭做的事情，都是些什麼事情你不知道？還是說，你的主人也是個野心家？那種表面我要治理世界，為這個世界帶來秩序，實際上只是讓這個世界服從它的秩序？」

  玄鳥大怒，渾然忘記了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險境，怒道：

  【我的主人乃真正的大賢者！冥凰大人還活著的時候，萬獸界一直很太平。而且法官大人和我的主人是同行者，一起竭力的抵抗過外來者的入侵，為此，法官大人甚至身受重傷，至今未能痊癒！】

  唐飛機也受傷過，但別說幾百年恢復不了，幾個小時候，基本就生龍活虎了。

  唐閒注意到了這句話，至今未能痊癒。

  這個世界既然存在著生命恢復能力這種說法，那麼再可怕的傷勢，也不至於需要休養數百年。

  得是什麼樣的傷勢，才會讓法官無法痊癒？

  他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答案，卻又因此誕生了更多的謎題。

  「希望你作為法庭的首席審判長，知道的比燼龍時零疫源要多些。關於六大末日級生物，也就是你口中的神階生物，你都知道些什麼？」

  【六大獸神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也只是隱隱知曉它們的能力和職責。】

  「它們麾下的守護者呢？就好像你之於冥凰，每個獸神麾下，都有一個守護者吧？」

  【當然，而且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

  唐閒想了想，也是，唐飛機說鎮海系生物有七個，海神的七大分身。所以白霜也許以前是有同伴的，但看起來……那些同伴的下場不大好。

  「六大獸神，都是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