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因為你打不過我

  白霜的行動很效率，數百年遊蕩世間，千里之行不過須臾，讓它在哪些地方能弄到好吃的這件事上，極為效率。

  約莫就過了一個小時，種種最為新鮮最為奢侈的食材，就被白霜從世界各個地方搜集而來。

  不止於食材，還有各種器具，白霜專業的就像一個美食家，她幾乎是搬來了一整個廚房。

  這種空間魔法一樣的能力，讓唐閒羨慕不已。

  天色昏暗，唐閒與句芒點起了篝火，等待著一頓豐盛美味的晚餐。

  唯一讓唐閒覺得有些疑惑的，便是鹿的味覺和人的味覺，對於美味的感受一樣嗎？

  比如貓狗就喜歡腥味。至於人類的喜歡就更發雜了。

  在各種美食論壇里，只要拋出一句咸豆腐腦天下第一或者不喜歡吃香菜的都是在矯情之類的話語，瞬間就能引起唇槍舌劍的交戰。

  遺傳學基因上的不同，或者後天環境的不同，導致了人的口味千差萬別。

  香菜這件事上就如此，遺傳學基因研究發現了一種名為or6a2d的受體基因，全世界的人類約莫有百分之十的人擁有這種基因，會導致他們感覺香菜的味道就跟咬肥皂沒區別。

  總之，唐閒覺得白霜雖然用對了頂好的食材，但如果做出來的東西很難吃，那麼自己是要假裝很好吃來套話，還是反其道而行之？

  事實證明唐閒純屬多慮，因為白霜只是找來了食材，並沒有親自動手。

  唐閒原本以為可以安靜的做個伸手黨，結果卻自己動起了手來。

  各種食材如何切割搭配。各種器具如何使用，先用什麼後用什麼，火候如何掌控，調料放置的時間與用量。

  唐閒看著這一幕幕，猛然懷疑到，白鹿其實是可以變成人的。

  因為這些事情絕對不是一頭鹿可以憑空學會的。

  白鹿的叮囑極為細緻，就像是有一個人在手把手的教自己。

  甚至於握刀的姿勢，手指落在的位置，白霜都對唐閒進行了一一矯正。

  這種矯正就像是圍棋選手落子的手勢一樣，是一種講究。

  唐閒起初有些不習慣，但還是很聽話的照做了，隨後發現似乎還真有板有眼的。

  他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你果然可以幻化成人類，白前輩為何不用人類的樣子見我們？」

  卿九玉和白曼聲大多時候都喜歡以人的姿態展現在其他生物面前，想來白鹿也是？

  白霜沒有理會唐閒的又一次試探，而是說道：

  【若是再在料理的期間說廢話，我便送你離開。】

  唐閒閉嘴了。

  這個過程里，白霜依舊是認認真真在指點唐閒。

  句芒全程沒有什麼參與感，只是覺得肚子越來越餓。

  待到這道鰣魚晏做好的時候，夜色已經略顯濃郁。

  感受著鼻息里濃郁的鮮味，唐閒也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白霜淡淡的說道：

  【能還原我七分的水準，第一次來說，還算不錯。】

  沒有什麼讚揚的意思，但的確是在讚揚。

  唐閒給句芒盛了一碗魚湯，又給白霜盛了一碗。句芒的表情已經等於表面了這份鰣魚湯比唐閒的烤魚料理強上無數倍。

  只有白霜反應很淡，甚至根本沒有吃一丁點，只是嗅了嗅。

  這次唐閒覺得可以說話了，斟酌了一番說道：

  「我收回那句您要是能變成人類，一定是個捲髮的胖子的說法。但我真的很好奇，白前輩你到底……」

  【與你何干？】白霜連語氣都沒有一絲變化。

  又來了。

  唐閒發現這還是第一次，自己面對某個生物有一種疲憊感和無奈感。

  卿九玉和白曼聲，乃至標榜智慧的長耳古猿或者萬獸法庭的審判長們，唐閒自認自己的氣場在他們之上。

  但唯獨這頭白鹿，讓唐閒感覺自己好像低了一寸。這種感覺很奇特，他倒是不牴觸。初見時唐閒便對這隻鹿沒有敵意。

  「如果您以後再有這種廚藝上的事情要分享，請記得找我。」唐閒發覺這種事情真的不能急於一時。

  白霜點點頭，這是她樂意的事情。

  句芒聽不懂二人的對話，不過與唐閒一般，她也感覺這頭白鹿很瀟灑。

  人類歷史上，騎青牛騎白鹿的大多都是神仙。

  這些人瀟灑自在，或許主人的性情便是一個不被天地規矩束縛的性子，使得白霜也一樣，對於愛搭理的便搭理，不愛搭理的，說破天也沒用。

  所以唐閒的計劃算是落空了一半。他料想吃的話題能夠打開一個口子，但白霜的三言兩語便懟的唐閒找不到說話的氛圍。

  好在食物真的很好吃。這個夜晚倒也同樣有趣。

  但酒足飯飽之後，唐閒還是希望有個舒適的睡覺的地方。

  尤其是剛打了敗仗，還有很多事情要交待，料想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不願意再在這白鹿這裡耗費時間。

  唐閒準備帶著句芒離開，臨走之際，他也沒有抱有太大期待，隨口問道：

  「我希望前輩不願意與我多言，是因為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至少我相信前輩知道不少事情，希望在將來，能夠從您這裡得到指點。」

  唐閒語氣誠懇，句芒心說秩序之子對一頭萬獸如此恭敬，倒也稀奇。

  尤其是還有著伊甸血脈的秩序之子。

  出於意料的是，這一次白霜沒有再用哦或者嗯來回答。

  她看著唐閒，空明的眸子裡依舊看不出什麼情緒：

  【某種特性讓一個生物過於強大的時候，自然界就會想辦法克制它，或者萬物就會想辦法克制它。一旦這種特性被克制，那個生物就會變得極度弱小，恰如你。你以為自己很強大，實際上你只是運氣好。真正的強大，是沒有死角的，你現在還不配與我的主人乃至其他獸神並列。】

  唐閒意外於白霜居然忽然說了這麼多字。他細細揣摩了這句話後，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會想辦法儘可能的提升自己。」

  白鹿的話里有一些訊息，唐閒很想了解，但白鹿肯定不會多言，所以唐閒也沒有細問，只是答應著。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體貼的人——才怪，實在是拿這頭鹿沒辦法。

  【不要讓我救你第二次。我雖然很少去金字塔里，但我知道一些金字塔里的事情。早些時候人們將礦區當做一個搬運資源的世界副本。這個想法其實很有趣，你也應該如此，將萬獸界當做提升你各方面實力的副本。如果不夠強，就一直待在裡頭，足夠強了再出來。至於人間，自有它自己的造化。】

  唐閒越發感覺到白霜很像是一個人類。

  這句話表明了白霜去過金字塔里不止一次，自然不可能是以白鹿的身份前去的，所以她必然會有一個人類的形態。

  他實在是太好奇白霜的人類形態會是什麼樣一個人？

  會否是自己見過的？

  【你所尋求的答案，真的假的都好，在礦區能尋覓到一半。在你找到了整個事件的部分拼圖後，再來找我。另外，見到玄鳥的時候，將這個給它。】

  「玄鳥？」唐閒記得這是萬獸法庭的一位審判長，極為有名的神獸不死鳥。

  白霜為何會認識礦區的生物？又為何會知曉審判長玄鳥？

  一種奇異的感覺湧出。唐閒接過了這片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彩色羽毛。

  他也不知道這羽毛有什麼用，為何要交給玄鳥？以及白霜是否知道，自己可算是個狩獵萬獸法庭的獵人？

  「白前輩，難不成你其實效力於萬獸法庭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唐閒就後悔了。好在白霜也沒有在意。

  她至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世間的事情似乎都是浮雲。

  白霜沒有回答唐閒的問題，她平靜的說道：

  【你該走了，記住我說的話。】

  「可是——」

  唐閒點點頭，準備告別的時候卻是連話都未說完，忽然就發現周圍的景色一變。

  他與句芒瞬間就來到了百川市的邊界。眼前只有浩大的百川市，哪裡還有白鹿與蒼鬱的植被？

  唐閒臉上不知該作何表情，這頭白鹿還真是過於隨性和果斷。說逐客便逐客，一點面子沒給。

  清冷的月輝落在二人臉上，回味著今日經歷的一切，唐閒忽然感覺到白鹿像是一個人間的守護者。

  它保護著百川市這座可以孕育文明的搖籃。同時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也會出現來拯救自己。

  按照白鹿的性子，似乎這些事情可做可不做。

  唐閒便很容易的想到了白鹿身後的那個存在。

  他搖了搖頭，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再去想，長長的吁了口氣，唐閒說道：

  「歡迎來到百川市，從今天起，你就是這裡的市民了，這是我的地盤，來這了這裡，就得聽我的。」

  「所以這座城市其實是獨裁制度？」

  「當然不是，這座城市很民主很自由也很公平。而我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那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你打不過我。」

  「……」

  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這當然民主當然自由，也當然公平。

  句芒居然也沒有牴觸，覺得很合理。

  二人慢步走著。

  看著百川市，句芒也被這麼一座保留程度如此完整的城市給震撼到了。這是比金字塔更為遼闊的地方，能有這麼一個根據地，加上周圍如此充裕的植被，她很喜歡，說道：

  「我是不是一人之下？」

  「不，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人的地位比你高，你要聽他們的。」

  「他們打得過我嗎？」

  「打不過。」

  「那我為什麼要聽他們的？」

  「因為你打不過我。」

  「……」

  句芒很想糾正一下唐閒的規則有些雙標了。

  但因為她打不過他，想想便作罷了。

  「宋缺和黎小虞，這兩個人金字塔年輕一輩最有為的男女，他們是百川市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我是幕後的。除了這兩個人，其他人的話，你愛聽不聽。」

  句芒點點頭，平靜的說道：

  「你做的事情我也做過，將那些最優秀的人變作自己的手下。」

  唐閒覺得黎小虞和宋缺不算自己手下，想要更正，句芒卻補充道：

  「不過我沒有你玩的這麼大。把自己都搭進去了。我聽說你用美男計勾引了黎家的那個女孩子。」

  唐閒停下腳步。

  看著唐閒黑人問號的表情，句芒說道：

  「金字塔里發生的一些大事情，我們都是知道的。康斯坦丁大多時候就像是一個圖書庫。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黎家的公主失蹤，然後出現在三十九堡壘的底層，黎萬業帶著大批守備和審判騎士出現，準備抓捕她。這件事動靜這麼大我們自然不會不知道。

  那個時候你的表現，帶著你的萬獸護衛強行將人劫走，這種從天而降的戲碼，對女人來說，可不就是色誘嗎？」

  唐閒臉色逐漸「友善」。好在句芒也適可而止的停住了。

  「你以後漸漸會明白，這個世界人和人相互喜歡，是不需要什麼算計的。」

  「套路才能得人心。」句芒說道。

  唐閒沒有反駁什麼。想著將這個問題少女丟進百川市了，過陣子她就懂了。

  二人走了一陣子，便來到了商業街的外圍。

  現在還不算是深夜，晚上的百川市還有不少人在行走。

  頭頂山永恆的星空在秋冬時分，星星沒有那麼明顯，但還是有很多人出來觀看月色。

  不同於金字塔那些模擬出來的月色，這裡的夜晚無比的真實，有讓人神清氣爽的秋風，也有遠處蟲鳴鳥叫。

  句芒遠遠的看著這一切，忽然有些緊張：

  「他們會討厭我嗎？」

  「只要不是跟塞壬和羲和一樣，把自己當神看，而是把自己當做普通人，他們就會喜歡你的。」唐閒說道。

  「我想跟著你去礦區，你接下來的計劃，是要去礦區的吧？」句芒說道。

  唐閒距離黎小虞平日裡辦公的宅子已經很近，屋子裡依舊亮著燈火，他說道：

  「黎小虞如果願意讓你跟著我，我沒意見。」

  句芒沒想到唐閒會是這麼一個回答，畢竟自己的戰力對於唐閒來說應該不算是拖累。

  恰好就在這個時候，黎小虞走了出來。她就是出來透透氣。

  然後便偏過頭一看，便如同心有靈犀般——看到了一邊的唐閒與句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