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秩序之塔

  唐閒補充了一句：

  「或者說，秩序者到底是什麼？」

  【一種以生物為原材料的機械！它並不具備任何生命的氣息，但的的確確，是活著的。】

  卓鶴在人類的世界度過了三十年，終究是知曉不少秘密的。

  唐閒的內心也隨著卓鶴的話掀起驚濤駭浪，他皺著眉頭，又問道：

  「所以每個金字塔的頂層，就是一些強大的機械體？也就是真正的秩序者？」

  卓鶴小心翼翼的說道：

  【是，但也不是……這些金字塔只是一個把戲罷了。真正的秩序者並不存在於金字塔里。審判騎士或許便是最後的機械體。】

  「什麼意思？」

  【你得保證不殺我！】

  「我保證不會殺你，但你如果繼續扯題外話，我保證你會後悔我不殺你。」

  卓鶴再次被唐閒的眼神震懾住，它慌忙說道：

  【金字塔就像是蜂巢，每個金字塔的領主，都是蜂王，他們可以操控那些沒有生命的審判者。】

  唐閒忽然想起來，自己被驅逐的那天，黎萬業便是命令了審判騎士。

  但是現在想來，這裡頭就有很大的疑點，金字塔到底是通過什麼授予了黎萬業命令審判騎士的權限？

  他看著卓鶴，確信卓鶴這句話是正確的，不過卓鶴必然也有所保留。

  【但領主們並不知道，這樣的權限並不完整。他們只是暫時的掌控著這些機械。】

  【這些機械體早晚會背叛領主，因為它們效忠的本就是另一個存在，但這麼多年，那個存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卓鶴頓了頓，繼續說道：

  【至於金字塔的層級里都有著什麼，除了秩序者留下的知識和啟示以外，便是一些科技手段，以及人類生存所需要的空間。】

  唐閒皺眉，說道：

  「這些都是我知道的，說一些我不知道的。」

  【問題就在於這裡。秩序者留給人類的，終究只是它的軀體，我們並不知道其思想與內核。】

  「軀體？你是指金字塔本身，還是指審判騎士這樣的機械體。」

  【兩者兼有。你一定以為金字塔的最頂層，有著足以揭開一切謎題的答案吧？但很可惜，什麼也沒有，人類並不可能因此見到秩序者。這一點我很確定。】

  「你為何確定？」

  【每個領主都會得到一些啟示。】

  「和你手裡的戒指有關吧？」

  卓鶴大驚失色。斷然沒想到唐閒居然一下就說出了自己的底牌。

  唐閒平靜的說道：「看來我猜對了。」

  「而且你的神情告訴我，只要拿到這枚戒指，大概我也就能知道你所知道的，但是你不用擔心，畢竟你對這些事情思考了三十年，我想聽聽你的見解。」

  卓鶴的眼神頓時頹然不少，唐閒給它一種無法言說的心裡壓力。

  【這是秩序者留給領主的啟示，大多數人收到的啟示都是一樣的，但也有少數堡壘的領主，會得到不同的啟示，我便是其中之一。】

  唐閒聽懂了。

  不同堡壘的領主會得到不同的啟示。大概啟示也會讓這些領主意識到這一點。

  為了讓人類能夠致力於開發金字塔。

  又為了防止人類過於團結而造成文明進程太快，以至於無法控制。

  所以秩序者做了一件神做過的事情。

  《聖經·舊約·創世記》第十一章章。

  人類聯合起來興建能通往天堂的巴別塔。為了阻止人類的計劃，耶和華讓人類說不同的語言，使人類相互之間不能溝通，計劃因此失敗，人類自此各散東西。

  秩序者也在做一樣的事情。

  而且做得更加隱晦。作為奴役人類的存在，它大概深知這個種族的可怕潛力，但也深知人性里的劣根性。

  它賦予人類一種特殊的使命感，給予榮耀的同時，也誘惑著人類。

  就像是指環王里的至尊魔戒一樣。

  憑藉著秩序者在戒指里留下的啟示，領主們大概都以為自己才是這兩百多座堡壘里，唯一的天選之主。

  這些戒指大多是次品，所以很多啟示或許只是單獨的沒有意義的話語。為的只是蠱惑人心。

  但也有少部分領主，的確得到了有價值的信息。

  「你得到的啟示是什麼？」

  【在人類的世界，還有一座沒有被發現的金子塔，找到它便能見到秩序之主。】

  【只要見到秩序之主，便能夠獲得操控所有堡壘機械體的至高權限。】

  【所以我說了，人類不會見到秩序之主，對秩序生命的控制，也都是暫時的。】

  即便沉著如唐閒，也被短短的一句話給震住。

  「還有一座金字塔？不曾被發現的？」

  【是的，但它在何處並不知道，而飛行載具，偏離了這個世界一定距離後，便會觸發所有金字塔的防禦警報。就像秩序者不想被人找到一樣。】

  這一點唐閒知道，宋缺和黎小虞都說過。

  黎小虞當初做的那個測試金字塔高度的實驗，便引發過一次警報。

  當初離開金字塔，宋缺也為警報頭疼過，只是他沒想到唐閒選擇直接跳機。

  唐閒看著卓鶴被撕裂的翅膀，在藍寶石的透明色澤里，看到了藏在一片羽毛中的戒指。

  「變為人形。」

  卓鶴心道糟糕，戒指保不住了。但它不敢違抗唐閒的命令。

  儘管翅膀離開了身體，但在卓鶴變為人形後，斷裂的雙翅也變成了兩條手臂。

  唐閒從右手食指上取下了那枚戒指。

  隨後他將戒指戴在自己的小指頭上。

  【無法匹配！】

  就在戴上戒指的瞬間，唐閒的識海里忽然彈出這麼一道信息。

  唐閒有些驚訝，換了指頭再嘗試了幾次。

  【無法匹配！】

  【無法匹配！】

  ……

  全都是無法匹配。

  唐閒皺起眉頭。

  「這戒指的確是有些秘密在裡頭的，但貌似我又成了特殊的那一個。」

  秩序不收，萬獸不容。唯一有線索的伊甸被滅族了。唐閒苦笑。

  這念頭讓他有些不舒服，但忽然他又有了一個有趣想法，如果宋缺帶上這個戒指，會得到怎麼樣的啟示？

  唐閒將戒指給了卿九玉，說道：

  「帶上試試？」

  卿九玉和唐飛機都聽不懂晶鶴的話語，都不明白唐閒到底在說什麼。

  不過她天生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覺得這枚戒指不錯，便戴在了手上。

  戴上戒指的瞬間，卿九玉露出些許驚訝的表情，眼眸轉動，像是瞬間出現了很多畫面一樣。

  唐閒看著卿九玉，說道：

  「有什麼異常嗎？」

  「真神奇……我的視線里，多了很多我看不懂的訊息……各種各樣的矩陣……」

  唐閒忽然想起來，卿九玉白曼聲唐飛機他們雖然與自己通語言，但是並不通文字。

  也就是說，秩序者的戒指，本就是為人類打造。

  「還有嗎？」

  「有個聲音。它在用一種很單調的語氣，大意是告訴我這個世界還有一座堡壘，作為被命運眷顧的人，我要找到堡壘所在。」

  唐閒愣住，猛然反應過來。

  是了，就像法庭有著聖山。

  看來秩序者也存在著類似的機制。

  越來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

  兩百多座金字塔，或許都是獨立的個體，但這些獨立的個體，又服務於一個整體。

  他現在相信，秩序者的確是機械生命體。

  因為這一切就像是某種龐大的網絡。又或者一種有著超級文明的高智慧種族？

  「原來我弄錯了，秩序者並不是存在於這些堡壘的最頂端，它只是將一部分權限對這些堡壘的領主開放。」

  「但目前看來，秩序勢力並不允許人類出去尋找堡壘所在，或許是被什麼條件限制住了。」

  「不出意外應該是機械體的數量，現在擁有審判騎士的，只有三十九堡壘一家。」

  唐閒的大腦飛速轉動。

  很快就描繪出了一個關於秩序勢力計劃的輪廓。

  這是一個幾乎被滅亡了的勢力，但卻正在用某種超乎想像的手段復興。

  人類會逐漸依賴機械體，但最終又會在機械體足以輕鬆覆滅人類的時候，被機械體背叛。

  這自然是一個沒有證據的陰謀論，但唐閒卻沒辦法繞開這個念頭。

  這個時候卓鶴忽然整個人痛苦的蜷縮起來。

  它眼耳口鼻里不斷地溢出血跡，看著滲人無比。

  唐閒說道：

  「看來是毒發了。」

  【救我！】

  「好的。」

  唐閒站起了身，說道：「唐飛機，殺了它。」

  「你真是一個狡猾的人類。」唐飛機倒是不奇怪唐閒會有這樣的命令。

  卓鶴瞪大血紅的眼睛，說道：

  【你答應過我的！】

  「我思考了一下，我願意救你，但是我救不了你，你會痛苦的死去，因為很遺憾，疫源的毒沒有解藥。」

  「所以為了讓你少受點苦，我只好忍痛讓我的朋友殺了你。動手吧，唐飛機。」

  唐飛機又一次擰斷了敵人的脖子。

  卓鶴死了。死前瞪著眼睛看著唐閒。

  卿九玉並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她看著唐閒，確信了一件事。

  唐閒可以為了朋友奮不顧身，做他的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反過來，做他的敵人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唐飛機的眼中橙光閃爍。

  脖子上，手臂上，額頭上，都湧現出赤紅的脈絡。

  他整個人看起來也比較痛苦，這樣的痛苦持續了不到十秒的樣子，一切便消失了。

  「看來是龍元血誓消失了？」唐閒猜測。

  唐飛機大口的呼吸著，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

  「我自由了，你個狡猾的人類。」

  「恭喜你，你隨時可以走。」

  唐閒的語氣不似作假。

  儘管唐飛機這些天已經發現這個人演技出眾，但這一刻唐閒似乎真的同意自己離開。

  唐飛機拿不定主意。

  「或者你也可以繼續跟著我一陣子，直到你想離開為止？這個過程我提供飲食，你負責保護我。成交嗎？

  畢竟那些萬獸法庭……不，是卑賤的萬獸法庭也要對付你，你這麼強大，我相信自然有餘力保護我們。」

  卿九玉似笑非笑的看著唐閒，發現這個人真的是深諳人性。

  她輕聲說道：

  「小飛機，萬獸法庭並不知道唐閒的樣子，但卻知道你的樣子，你在萬獸界的日子會過得很艱難。」

  「本大爺會懼怕卑賤的萬獸法庭？」

  「這自然，但若你一個人面對萬獸法庭的敵人，贏得的也只是一堆腐肉。可若跟著唐閒一起，贏的便是一頓美味，還有伊甸魔童的人情。」

  唐飛機不自覺的點點頭。唐閒必須承認，卿九玉是一個好搭檔。比冬染和喬珊珊都更加默契。

  卿九玉已經看到了結果，便換了話題，說道：

  「這枚戒指還你。」

  「帶著吧，別弄丟了就行。」

  「這是送我的定情信物？」

  「別想太多，這是送給宋缺的，你只是替他保管。」

  卿九玉確定宋缺是個男人。

  她平復了一下呼吸，微笑著說道：「一定只有腦殘才會喜歡上你吧？」

  唐閒無視了這句話，說道：

  「兩個聖地的敵人終於消滅乾淨了，但現在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

  ……

  接下來的三天，唐閒當起了代理領主。

  做聖地堡壘的代理領主並不麻煩。

  事實上卓鶴每天的工作都很少。

  每天只是象徵性的發布任務便好。

  第六層被徹底封鎖，守衛們也被唐飛機和卿九玉困住。

  整個聖地堡壘的礦源儲存極為豐富，已經足夠用好幾年。

  唐閒相信，即便沒有領主，這座堡壘也能維持著這光鮮亮麗形象許久。

  在這三天裡，唐閒聯繫了於小喆和林森。

  事實上也是這二人最早發現宋缺消失了。

  從聖地堡壘接到了唐閒消息，讓二人大吃一驚。

  唐閒也沒有任何隱瞞，像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將自己發現的事情告訴了於小喆。

  給於小喆的感覺便是，哪天唐閒說這個世界是假的，他也不會太震驚了。

  這個全世界通緝金額比自己還高的傢伙，先是莫名其妙變成了伊甸魔童。

  接著他告訴自己，原來金字塔外面可以生存。

  再接著是發現人類其實可以在礦區待滿七天的。

  最後他告訴自己——他殺掉了聖地堡壘的領主，並且順勢當了幾天聖地堡壘的領主。

  無法想像最兇惡的罪犯占據了風評最好的堡壘，那個畫面是怎麼樣的。

  雖然作弊的人生不需要邏輯，但於小喆相信，唐閒最近的經歷大概非常精彩。

  在唐閒的邀請下，他拉著林森，帶著大量的可攜式傳送裂縫來到了聖地堡壘。

  隨後唐閒便以領主的身份下達了命令，要求所有聖地堡壘的人幫忙製作可攜式傳送裂縫。

  林森和於小喆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兩個人一個造假，一個弄黑科技，都是聯邦要犯，來到這裡跟來到了自己的王國一樣。

  任何資源都能隨意獲取，所有人也都對其沒有敵意，任勞任怨的受其差遣。

  因為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堡壘是怎麼樣的。

  在眾人的努力下，可攜式傳送裂縫製作周期也大大的縮短。

  第五天的時候，唐閒留下了將第六層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了兩個聯邦通緝犯。

  於小喆和林森走到了人生巔峰。

  唐閒答應過，要五天的時間，考慮到天坑底下的人，糧食儲備所剩無幾了。他便帶著唐飛機和卿九玉，前往了天坑。

  這一天的礦區，已經有了秋季的溫和。

  陽光明媚，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

  唐閒是一個感情寡淡的人，但是想到像鈴衣那些孩子，能夠見到這樣的天空——

  站在天坑的頂端，他忽然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