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老驥伏櫪

2023-11-17 22:32:23 作者: 木有感情的貓
  王允沒有刻意的去查看竹簡之上的內容,但是從李然與周天子的表現上來看,他便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

  相比於周天子與李然的悲憤,他面上表現的極為平靜,雙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勝了,我秦國勝了~」

  他的心底已經開始狂笑不止,但是卻始終強忍著內心的激動一語不發。

  他在靜靜的等待著周天子作出決定,因為接下來,是戰是和已經由不得周天子來做主了。

  打了勝仗的秦國距離洛邑很近,發兵攻打洛邑,要不了三天的時間便可以打到洛邑城下。

  諸國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勤王,因為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再抵擋秦國的鋒芒。

  大秦崛起之勢已成,此時便已如龍騰九天,前途再無可限量。

  等到李然緩過氣來,他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天子,眼眸中儘是不舍之情。

  但是接下來,他不得不離開洛邑。

  能夠主持與秦國和談的只有王允和他李然,其他人根本不夠資格作為使者去見秦王。

  「先王啊,我們都小看了那個小子了!」

  李然的心底暗自感嘆,同時不由得在想,如果當初周天子沒有分封秦牧,而是將秦牧留在周王都繼承其父親的權勢與地位,或許有了那個小子的幫助,周天子之國就不會變成如今這般窘迫。

  王允有資格作為使者去見秦王和談,但是王允本就心向秦國,讓他去跟秦王談判,倒不如直接讓秦王開條件就好。

  所以整個周天子之國,便只有他李然能夠替天子與秦王談判。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就算咬牙強撐到了咸陽城,恐怕最終也無法再活著回到洛邑。

  於是他拍了拍自己身旁周天子的肩膀,強撐著站直了身體說道:「請讓老臣前往咸陽去見秦王吧~」

  他的聲音蒼老又微弱到了極點,就仿佛是一根在狂風之中的蠟燭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周天子身體當即為之一顫,他緊緊的攙扶著李然的胳膊,咬牙切齒地開口說道:「然叔你的身體~」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已經察覺到了李然不舍的目光。

  「老臣此去之後,內事可以問王允,外事也可問鍾毅銘將軍~」

  周天子之國的武將雖然招賢而來,但是也大多都有舉薦他們的恩主。

  就像是曾經的周王后舉薦司馬東,舉薦鍾毅銘的人便是李然。

  鍾毅銘的才能李然非常的清楚,他所缺少的只是一個真正的舞台而已。

  實際上鍾毅銘之所以會敗給秦國,並非是他本人太弱,而是秦國太強。

  最為關鍵的鐘宸良這一點,也是因為司馬東的緣故。

  王允在國家大事方面更偏向於秦國,但他卻有著忠於職守的本性。

  在處理政事方面,王允從來不會偏頗於誰。

  不論是威望還是才能,王允都絕對有資格肩負周天子之國的政事。

  李然的話就像是在交託後事,而聽到李然話語之後,群臣頓時心生出了一抹悲涼之感。

  他們雖然支持王允向秦國求和,這卻不代表他們不忠心於天子。

  不論他們對周天子有什麼意見,對於大周他們依舊有著極為強烈的歸屬感。

  李然開口說話之後,沒有人開口反駁李然的原因,便是大家都非常清楚,眼前這個老人是最忠誠於大周的老臣。

  雖然他們與李然都不親近,但是他們都本能的對李然保持著尊敬。

  這麼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還要為大周的江山社稷而奔波,或許最終他還會死在秦國的土地上。

  一想到此處,所有人的心都生出了難以言說的悲涼之感。

  他們各自捫心自問,等到他們身處李然這個位置的時候,是否還能夠與李然一般做出相同的決定。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向著李然稽首,他們知道,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看見眼前這個老人。

  就在一個時辰之後,李然並沒有多做什麼準備。

  宋博鴻親自駕車,五百名精銳的王宮近衛隨行。

  因為受不得顛簸,哪怕是局勢緊迫,李然也只能通過牛車出行。

  就在牛車緩緩駛出洛邑城門之後,在洛邑的城牆之上,周天子與文武百官齊齊大禮送別。

  使者騎著駿馬飛速的向著秦國的方向奔騰而去,大概兩天之後,秦牧便收到了快馬加鞭的周國信使傳來的消息。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盯著手中的國書,看著國書之上沾染著點點血跡,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苦澀的神色。

  「然叔啊~你這是何苦!」

  這封國書是由李然親筆所書,在他寫書的時候,嘴角定然是溢著鮮血。

  秦牧嘆了一口氣,隨即命人備馬。

  李然的身體已經到了如此岌岌可危的程度,就算是鐵石心腸,一想到對方曾經親自照顧著他的母親長大,而後又親眼看著自己成人。

  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熟視無睹的程度。

  在國家的大義面前,他可以拋棄個人的恩仇怨恨。

  但是當他想起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正乘車向著咸陽而來,他根本無法安坐於王宮之中等候。

  君王有君王的道,

  但一個君王除了是君王,他本身還應該是一個人。

  只要是一個人,那便絕對不能夠真正的無情。

  秦牧昨天晚上方才從函谷關回到咸陽城,而今他又飛馬向著函谷關而去。

  時間飛快的流逝,就在當天的夜晚,秦牧便已經奔馬來到了函谷關。

  在關內等待了一個晚上,在朝陽初升的時候,李然的馬車便已經停在了函谷關。

  「義父~」

  就在秦牧從關內迎出來的時候,卻是突然聽到駕車的宋博鴻發出一聲驚呼。

  秦牧的身形當即為之一顫,急忙快步走到了馬車之前。

  護衛的侍衛沒有任何一個人阻攔,他們任由秦牧來到了李然的車邊。

  「然叔,秦牧來了~」

  進入車廂之內,撲鼻而來的是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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