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天子廢后

  李然當然知道周天子心底非常不舍，然而此時此刻，周天子已經幾乎完全被羋華迷惑了心神，而今他已經時日無多，所以他絕對不能夠再將那個女人留在周天子的身側。

  廢后只是第一步，之後滿朝文武會重新替周天子選出新的皇后。

  只有如此，方才能夠還周天子之國的朝堂一片「安寧」。

  「就算是重新任用王允為相，孤王也可以答應，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

  他頹敗的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腦海中浮現出了遙遠的記憶。

  記憶十分的久遠，但不論他如何刻意的去遺忘，也依舊無法將它從腦海之中祛除。

  那一年他十六歲，雖然沒有被立為儲君，但是作為周王后的長子，自幼仁孝，一直深受臣公與天子的喜愛。

  那個時候的他，地位十分的穩固，是所有人心目中最佳的儲君。

  那個時候的他，也十分的肯定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夠繼承周天子的王位，然後君臨天下。

  也就在那一年，他與同宗的好友一同出遊，回程之時，偶遇一絕世佳人。

  少年懵懂的他當即便被這女子所吸引，經過好友的多方打探，最終得知的佳人竟然是楚館之中的女子。

  他最開始的是憤怒與厭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憤怒與厭惡便逐漸被驚鴻一見的心動所驅逐，了解到對方的身世之後，他心底剩下的便只有無盡的憐惜。

  那女子是一名楚女，生得傾國傾城，出生於羋氏宗親之家，但是卻因為父親意圖篡權奪位失敗，最終他們一家遭受到了楚王的懲罰。

  男子發配為奴，女子送入楚館為娼！

  她雖然生得絕美，依舊沒能逃出這一場災厄。

  在好友的幫助下，他成功的見到了這女子。

  與其他的嫖客們不同，他是真心喜歡這名楚女。

  在經過了長時間的相處之後，楚女與他終於互生愛慕。

  然而他的身份最終卻成為了他與對方之間的障礙。

  他的好友背叛了他，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三王子。

  三王子在大王子誕辰的時候將這件事情抖了出來。

  楚女為娼，而他是一國王子，臣公百姓心目中未來的大周天子。

  他們又怎麼能夠容忍未來的天子迎娶這樣一名女子？

  周天子得知這一事情之後，更是勃然大怒。

  他並沒有懲罰自己的兒子，而是命人將楚女賜死。

  儘管他一再哀求，但是周天子都沒有展露出它的寬宏。

  從那一刻開始，他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遭受到了自己兄弟的攻諉，還被自己的好友背叛。

  就連自己最為崇敬的周天子，平日裡待自己最為和藹的父親，也在這一刻對他失望透頂。

  他至今猶自記得周天子當初將她從自己的身邊奪走的場景。

  當時的無助與悲涼與現在一般無二。

  之後他開始變得墮落，流連於楚館之間，卻不過是在思念他心愛的女人而已。

  午夜夢回，不知多少次聽見心愛的女人在她耳邊呼喚，聽見她聲嘶力竭的痛哭與哀求。

  「殿下，殿下~」

  他不知多少次從睡夢中驚醒，也不知多少次深夜時獨自淚流滿面。

  也許是因為有著相同的血脈，周天子在剛剛見到羋華的時候，便錯把她當做了心愛的女人，而後周天子所有曾經之人的愛與懺愧，都寄託到了羋華的身上。

  而今，他又不得不再次面對相同的抉擇。

  不同的是，這一次不會再有周天子來替他做出決定，而他，必須得由自己來親手做出選擇。

  是保全心愛的人，是保全自己手中這個傳承千年的王位。

  他痛苦地坐在王座之上，淚流滿面，如同一個孩子一般無助。

  登上周天子之位後，所有的冷漠與殘酷都是他極力營造出來的偽裝，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不過是一個十七歲時，失去了心愛女人的少年而已。

  李然能夠感受到他的痛苦，當年的事情他同樣歷歷在目。

  心底自然是憐惜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周天子的，但是他卻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心慈手軟。

  那個女人會將周天子與大周王朝一步步推向深淵，若是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周天子遲早有一天會萬劫不復。

  而他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或許夜裡合眼，便永遠也醒不過來。

  已經無力再守護周天子，已經無力再站在他的背後為他遮風擋雨。

  哪怕是會讓對方痛苦，李然也不得不咬牙緊握著拳頭步步緊逼。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滴答滴答的敲擊在王宮的瓦礫之上。

  痛哭的周天子，滿是心疼卻強裝出一臉冷漠的李然。

  一個癱坐在王座之上，一個努力挺直脊樑。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彼此沉默了三個時辰。

  直到夜深人靜，周天子終於不再流淚，他再一次恢復了自己的冷漠與平靜。

  「孤王，依你~」

  他冷冷的話音落下，李然隨即跪倒在他的面前，然後恭恭敬敬的向著他磕了一個頭。

  隨後李然直接找到了王允，在得知周天子已經鬆口答應之後，王允便迅速的聯絡起了滿朝公卿。

  親自前往周天子的禁府，將那些臣子們盡數釋放，而後又來到罷工的公卿府邸，同樣是一個個將他們從自己的府邸之中請了出來。

  在他的威望下，再加上這些臣子本就對大周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

  他們很快地便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各自處理積壓下來的朝政事宜，同時派遣官吏安撫百姓。

  文武各司其職，在王允的主持下，短短三天的時間，便已經恢復了洛邑的安寧。

  但是所有人都在等候著周天子的決議，只有等到周天子廢除了周王后羋華，那這一場因為宗伯之死而掀起的風波，才會真正的結束。

  在滿朝文武收拾殘局的時候，周天子一直將自己關在寢宮之中。

  焦急的羋華數次前來求見，最終都被李然給擋了回去。

  為了防止羋華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恢復了王宮總管之職的李然，還直接命人將王子從她的身邊接走。

  又過了兩日，周天子廢后的旨意從深宮之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