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輕慢

  原本聚精會神聆聽的群臣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的秦牧竟然倒頭趴在了桌子上，開始呼呼大睡了起來。

  高漸離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暢快過。

  他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人生的巔峰。

  伴隨著一曲終了，

  龐統都忍不住率先開口說道：「先生的曲中有乾坤日月，龐統甚幸，甚幸~」

  一旁的范仲淹也忍不住點頭讚嘆不已，群臣毫不猶豫的向他表示祝賀，臉上各自露出了欽佩的神色。

  高漸離面色平靜的一一回禮，群臣的讚美雖然讓他由衷的感到自豪，但是他更多的卻是希望能夠得到秦國君的讚許與肯定。

  但是秦牧的聲音遲遲沒有響起，所有人都忍不住將目光落到了最上首的秦牧身上。

  「這，國君怎麼如此輕慢高漸離先生！」

  一名腦子不是很靈光的臣子有些狐疑的向著一旁的同僚說道。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臣子急忙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

  「你這傢伙，竟然敢妄議國君~」

  龐統此時也發現了群臣的異狀，看了一眼案幾之上的秦牧之後，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色。

  他急忙開口解釋道：「國君有些不勝酒力，還請高先生勿怪~」

  高漸離微微一愣，此時方才敢抬頭看了一眼秦牧。

  看到秦牧呼呼大睡的模樣，這個剛剛還自信滿滿的音樂大家頓時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他以為自己的音樂能夠動容天下任何一個人，卻沒想到秦國的國君竟然在他演奏的時候呼呼大睡。

  方才所有的自信與洋洋自得都化為了嘲諷，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滿臉春光，自信滿滿的演奏的場景。

  而後他又腦補出了在自己演奏之時，秦牧一副索然無味，而後呼呼大睡的場面。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隨後起身輕笑了一聲。

  「是高漸離獻醜了~」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便隨手抄起案上的築，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哐當~」

  方才在呼呼大睡的秦牧，頓時被他驚醒。

  所有人都用錯愕的目光盯著高漸離，文臣們瞬間便理解到了他的心事，但是武將們卻是露出了滿臉的惱怒之色。

  「你這廝，竟敢驚擾國君~」

  許褚看到秦牧被驚醒了過來，他卻是率先反應過來。

  頓時勃然大怒了起來，當即便要上前去擒拿高漸離。

  高漸離身旁的七尺漢子頓時挺身而出，雖然赤手空拳，但還是毫不示弱的攔在了許褚的面前。

  「住手~」

  眼看著許褚便要動手，范仲淹急忙開口阻止了許褚。

  秦牧雖然顯得有些輕慢，但畢竟是剛剛飲了不少的酒，就算是在宴會上睡熟了，那也沒有什麼失當的地方。

  但是高漸離卻是當堂毀築，聲音驚擾到了熟睡的秦國君，這便是有驚駕的罪責了。

  秦牧就算是以此懲罰高漸離，眾臣們也不會對此有什麼異議。

  然而不論是秦牧對高漸離有什麼懲罰，以這位國君仁德的性子，總不會讓高漸離受到什麼傷害。

  但如果放任許褚動手，就他那砂鍋大的拳頭，高漸離可能根本受不了一拳。

  許褚被范仲淹喝了一聲，身形先是一頓，而後腦子裡卻是泛起了倔來。

  作為秦國君的貼身護衛，秦牧大多數的事情他都知曉。

  國君的心情明顯不佳，剛才喝酒表面上是高興，實際上不過是借酒消愁而已。

  他這時靈時不靈的腦袋瓜子，卻也想到國君能夠在此時安睡有多麼的不容易。

  但是秦牧的睡眠卻被高漸離攪擾，這讓一心把秦牧當做自己肩上日月的許褚如何能夠容忍？

  身形只是微微一頓之後，他便徑直揮拳向著攔在眼前的漢子砸去。

  「嘭~」

  一聲巨響之後，一拳一掌相交在一起，許褚沒有後退一步，那七尺漢子便是被砸得倒滑了出去。

  但是他卻牢牢地控制著自己的身形，根本沒有絲毫的停留，便重新向著許褚反撲而來。

  許褚的嘴角掛起了一絲輕笑，隨意的道了一聲：「來得好~」

  隨後便只見許褚揮拳便向著那漢子砸去。

  眼看著二人再次交手，此時方才反應過來的許褚頓時發出一聲大喝。

  「許褚~」

  伴隨著秦牧的喝聲響起，那方才氣勢洶洶的許褚身形頓時為之一頓。

  原本反撲過來的漢子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高漸離當庭失儀，願受秦君責罰~」

  在許褚與那漢子停下了手頭上的動作之後，高漸離見到秦牧甦醒，當即雙膝跪倒在地上向著他請罪。

  但是他的神情之中卻並沒有絲毫的悔意，古井無波的神色，充分表露出了他的內心並不服氣。

  這個時代的遊俠也好名士也罷，就算是高居廟堂的朝臣，也大多有著一身傲骨。

  高漸離雖然只是一個樂師，但是他卻從沒有看清過自己，認為就算是一名樂師，遲早有一天也能有登堂入室的資格。

  他出生燕國，卻瞧不上燕國君，所以在燕國君請他登堂奏樂的時候，他悄悄的帶著自己的築逃到了燕趙的邊境。

  然後在好友的幫助下，他輾轉來到了照顧。

  趙國的趙二想要收他為幕僚，他也同樣拒絕了對方的盛情相邀。

  燕國的國君他都瞧不上，又怎麼瞧得上一個附庸風雅的趙二？

  於是性格高傲的高漸離又在好友的陪同下來到了秦國。

  自踏上秦國的土地之後，見識了秦國的風土人情。

  他的心底便對秦國產生了好感，恰好又遇到了秦國君即將大婚，他便主動的來到了招賢館。

  天下諸侯之中，商賈們最喜歡談論的便是秦國君。

  而談及秦國君的時候，哪怕是趙魏韓三國的商賈，都會悄悄的對他豎起大拇指。

  畢竟，秦國的商貿從來不論國籍。

  戰爭絲毫也沒有影響到趙魏韓三國的商賈到秦國經商，並且秦國還有專們幫助諸國的商賈調控市場的市吏，避免他們千里迢迢來到秦國，卻吃一個大虧的情況。

  所有人都在說秦國君的好話，高漸離也就對秦牧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然而秦牧方才對他的「輕慢」，卻是讓他感受到了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