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牧月下追王猛

  古人重諾，也重天地君親。

  他們已經立誓效忠秦牧，此時便已算是秦牧的家僕，去留已不再由他們自己。

  望著遠去的王猛，秦牧內心的巨石悄然墜下，對於如今的秦牧來說，王猛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他能夠自此離去，也算得上是排除了秦牧身邊的一個隱患。

  但就在他方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種莫名的不甘之意，卻是徑直從心底深沉。

  千軍易得，而一將難求。

  王猛雖然有野心，但卻又確確實實的是一個將才。

  對於一個古代的君王來說，手底下有野心，自然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但是秦牧卻不以為然，王猛雖然有野心，但他同樣有底線，知進退，懂分寸。

  以利誘之，以情籠絡，或許他真有可能能夠收服這個人。

  夜幕即將降臨，看著眾護衛安營紮寨，老僕秦忠開始栓馬。

  猶豫了良久的秦牧望向茫茫的西荒，心底悄然的下定了某種決心。

  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他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

  也許在他百年之後，他的子嗣後人或許會為今天的行為遭厄。

  但是眼前的秦牧需要這個人，在那他從未涉足的秦陽，定然還有著他即將面臨的困境。

  而王猛實力高強，若是能夠成為他秦牧的掌中之劍，便定然能夠為他披荊斬棘，在這西北的荒原之地，真正的開拓出一片淨土來。

  他想起了自己的志向，若是連區區一個王猛都無法駕馭，他又如何能夠將自己的名字銘刻在這個世界的史書之上？

  下定了決心的秦牧徑直奔向了馬匹，翻身上馬之後差點摔了下來。

  顧不得心底惶恐，便徑直抱著老馬的脖子，而後驅動著他向著王猛離去的方向調轉馬頭。

  「駕~」

  口中發出一聲清脆的暴喝之聲，而後老馬飛馳如風，徑直向著帝都的方向奔行而去。

  「君上？」「秦公。」「秦君~」

  一陣陣驚呼之聲響起，整個營地剎那間便熱鬧了起來。

  不管是拜將封臣也好，不管是招募入寮也罷，秦牧都要將王猛招攬下來，不惜一切代價。

  他的馬很快，顛簸得秦牧感覺骨頭都要散了架，但他卻咬牙強撐了下來。

  老馬終究是要比人行得更快，故而方才奔行了一刻鐘，秦牧便已經遙遙的看到了王猛的身形。

  「王猛，王猛~」

  秦牧忍不住高聲呼喊，神情之間流露出了幾分欣喜之色。

  「趕上了，終於還是趕上了。」

  心底依舊有著擔憂，更多的卻是欣喜。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了便真的很難挽回，他不想因為畏懼今後而放棄眼下的機會。

  「秦~君~」

  正低頭趕路的王猛聽見有人呼喊他，本能的抬頭回身望去，便只見一個滿臉欣喜的秦牧縱馬而來。

  他的心頭一驚，卻是發現秦牧竟有從戰馬之上摔倒下來的風險。

  他急忙上前擋住了戰馬行進的方向，而後一手揪住馬鬢，一手扶住馬背之上的秦牧。

  「啾啾啾~」

  戰馬發出一陣陣長鳴，卻最終沒能掙脫王猛的束縛，只得停下了馬蹄。

  「秦君何來？」

  王猛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神色之中儘是驚異之色。

  他並非愚鈍之人，在離去的時候，便弄清楚了秦牧方才的言行作為。

  他知道，自己等人的想法已經被秦牧看穿了，否則一路上都隱瞞身份的秦牧，也不可能在他們的面前突然就表露身份。

  而後秦牧的一系列作為，都將他的內心算計在內。

  現如今自己已經被逼走了，秦牧也算是排除了身邊的隱患。

  這一場二人之間的無形交鋒，應當是秦牧大獲全勝才是，為何此時秦牧又孤身追了過來？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方才正準備取走他的性命嗎？

  「幸好，幸好！」

  翻身落到地上，腳下一個哐啷差點摔倒在地，本能扶住了馬背方才站穩了身體，秦牧便連道了兩聲幸運。

  「寡人起來追王壯士，便是想問王壯士一句話。」

  聽到了秦牧的言語，王猛的心神頓時一顫。

  「不知君上此來，有何賜教？」

  見到他滿臉的凝重，秦牧醞釀的片刻，卻是突然撲哧一笑，而後道：「寡人初入秦土，手下也無忠臣良將。王壯士有蓋世名將之風，可願助寡人一臂之力？ 」

  王猛面色頓時一變，而後神情複雜的看的一眼秦牧。

  他咬了咬牙，而後道：「承蒙秦君高看王猛一眼，王猛不勝感激，然則王猛乃是晉人，曾有罪於晉國君，又曾侍奉燕國君。敗軍之後，又棄燕君逃亡至周國。」

  言語罷了之後，又將審視的目光看向秦牧問道：「王猛背主之徒，秦君亦敢用呼？」

  聽他言語，沉吟了片刻之後的秦牧猛的抬起了頭顱，而後整理衣冠。

  只見他拱手下垂，三十度一拜道：「寡人願拜王將軍為上將，至此秦與上將軍休戚與共。蒼天厚土~」

  言語至此，又抬頭一望天穹，朗聲道：「明月為證。若違此誓，天人共戮。」

  王猛身形不由自主的一顫，這個漂泊了近十年的孤狼此時幾欲落淚。

  「秦…」

  他正欲開口，秦牧卻是上前一步，舉高雙手扶住他的雙臂道：「王卿可願輔佐寡人？」

  王猛的身形微顫，看著眼前這個衣著華貴的少年，滿臉真摯的面孔，他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他是一頭孤狼，從晉國的北域到燕國的西境沙場。

  從一個懵懂的青年，到一個兇狠暴戾，殘暴而又孤傲的頭狼。

  他為晉人，也是燕主，同樣漂泊在大周的帝都，也算是見過無數的豪門權貴，卻從無一人如秦牧這般對他禮遇。

  如摧金山，倒玉柱。

  王猛單膝跪倒在了秦牧的腳下，而後卻是驟然拔劍。

  秦牧身心本能的一顫，但是卻咬牙死死的紋絲不動。

  「士為知己者死，王猛願為秦國君誓死效忠。」

  言盡之時，卻是將掌中劍徑直折斷，而後狠聲道：「若違此誓，有如此劍。天地可鑑，明月為證。」

  鮮血自掌中流出，王猛卻渾然未覺。

  秦牧心神狂喜，而後自腰間取出配劍。

  「國之上將，不可無劍。此寡人先父於寡人成年之時所贈，可配秦國之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