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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03:12 作者: 晏池池池池
    「給你!給你!」

    蔣徹本來想制止他,但看他這麼賣力,又轉手到他背後,虛虛護著,由著他的手指戳著自己的臉頰,眼裡似盛滿了漫漫夏日裡梔子的清新味道,沒有了之前渾濁的病色,格外清朗,清朗得讓塗眠能看清他眼底里的星河。

    星河生動,帶著開心,流溢出了一顆星子,就墜在蔣徹的眼下,化作了那顆被塗眠偷吻過的痣。那裡,有塗眠對一個陌生男人的幻想和思念,但蔣徹出現了,好像有些時候,他填補了那個位置。

    那個讓他心空空的位置。

    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怪異的想要靠近的想法,一發而不可收拾。

    但塗眠的手指還是不自禁地落在了蔣徹眼下的那顆痣上,蔣徹也有所覺,目光動了動,似乎想起來了自己迷迷糊糊時的感受。

    但他不敢戳破,也不敢跟塗眠確認,但在塗眠看過來時,他好像得到了確定的答案----

    有人做了虧心事。

    塗眠先心虛地挪開視線,撤開手,清了下嗓子,岔開話題:「起風了,徹哥,得快點回去,你少吹風。」

    蔣徹跟在他身邊,兩人的距離卻莫名地拉開了。這次,蔣徹沒有貼過去,塗眠也沒有湊過來,他們並肩走了幾步,灌木叢的聒噪蟲聲衝散了兩個人突然之間迎來的寂靜,蔣徹才又找了新話題。

    「我聽說,今天給你嚇哭了?」

    塗眠點了點頭:「嗯,青舒月說,你之前吃安眠藥自殺過。我一進門就看見你躺那兒……」

    塗眠復盤起來,聲音里透著點委屈:「我就以為……」

    蔣徹被塗眠的話逗笑了:「就以為我吞藥死了?怎麼沒摸摸我還有沒有心跳?」

    塗眠被他這麼一提,才知道,自己有多傻。當時怎麼就沒摸摸人心跳,探探鼻息呢?

    塗眠自知自己犯傻,說不過人,只好睨蔣徹一眼:「我沒遇見過啊,那誰還想得起來要……那你真自殺過嗎,徹哥?」

    「嗯。」蔣徹插兜走著,等了一會兒才說話,大概在措辭,「很早以前了。」

    「那時候,還小,不扛事。我的父親在世時,扛了很多事。但是後來他死了,那些事就都落到我肩上了。」

    「你是獨?」塗眠歪頭。

    「不是。家裡也還有姐姐,妹妹,弟弟那些。」

    塗眠一聽,肅然起敬!

    「那你確實扛了個大家族呢!」

    「可不嘛。」蔣徹被他的話逗笑了,只是眼底里笑意很少,相反,載滿了沉重,「我那時候都還沒成年,哪裡扛得下這一大家子人啊,然後就想要不跟著他老人家,一了百了也挺好。」

    「可是,他們,不幫你嗎?」塗眠用他對社會的淺薄認識,發問。

    蔣徹:「他們?」

    塗眠:「就親戚啊什麼的。」

    蔣徹低頭看著路,他腳下的那塊地,被人的陰影擋住,便沒了光。

    「沒有。他們有自己的家庭,」蔣徹陳述著,「哪裡會想著幫助,沒想著要走一筆用在弟弟妹妹身上的補貼已經是萬幸了。」

    塗眠側頭看著蔣徹,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蔣徹,好像看到一枝萎敗了的梔子花,除了還有點溫柔的氣息,其他地方好像都叫風吹雨淋,整得頹了,讓他有些憐憫。

    如此,他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孤島?」

    蔣徹抬手遮住了塗眠看向他的眼睛,回答得乾脆:「不是。」

    「你幹嗎?」塗眠抓著蔣徹的手,手指按在蔣徹手背有點腫脹的針眼上,蔣徹沒喊疼,倒是收回了手,卻也不看塗眠,不和他對視了。

    蔣徹說:「我不喜歡,你用那種眼神看我。」

    哪種?

    塗眠在問出口前,反應過來了。

    是同情。

    蔣徹不希望他同情自己。也是,男人都是這樣,尤其是蔣徹這樣的男人,看似溫柔,其實要強。

    塗眠挑挑眉,故作輕鬆地撞了下蔣徹的肩膀,似乎把一開始的尷尬彆扭都忘了。他又去撩人。

    「徹哥,那你家,是在海邊嗎?」塗眠賣乖,「我一直挺喜歡海邊的,但是我家在這裡,看不到海。要不將來我去你家那兒,你帶我到處玩玩?」

    「我家?」蔣徹回頭。

    「嗯。」塗眠點頭,理直氣壯,「你家啊。」

    「我家……」蔣徹想了想,之前的那個家,算是一個家,卻是一塊情感貧瘠的土地,他對那裡的印象是灰白色的,是無波無瀾,了無生趣的。

    相反,塗眠在他眼裡,是彩色的,是有青有紅的,是春光漫山,活潑又生機勃勃的。

    而塗眠這句話就像拖了春日的光彩,去給他過去貧瘠匱乏的地方上色,哪怕是出於友誼,他也不想拒絕。

    「嗯,帶我去吃皮皮蝦!還要點一盤鮑魚,最好能再來桶生蚝……」塗眠帶著對海鮮的憧憬,開始喋喋不休地規划起來,「對了,你們海邊賣生蚝真是用桶當量詞嗎?」

    「不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啊?!那你們那兒皮皮蝦大嗎?有多大?」

    「嗯,應該比你那兒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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