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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07:16 作者: 昔在野
她可能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柳弘遠被打的遍體鱗傷,殷恆及時趕來,和李允一起跳下馬車,驅趕著行兇的下人。
殷恆怒斥,「他是朝廷命官,裴侍郎欺人太甚!」
裴雍冷聲道:「今日是我裴氏大喜之日,擋路者都該死!」
「裴雍!」
於此同時,婚車傳出裴智容的聲音,「大哥,你讓他們走,我嫁,我嫁!」
裴雍面色稍緩,抬手制止下人。
殷恆和李允一起扶起昏迷的柳弘遠,手忙腳亂將人抬上馬車。
裴氏送親的隊伍繼續往溫氏駛發。
裴智容眼淚已經流干,絕望闔眸。
*
與此同時的溫氏,全家上下亂作一團,大喜的日子,新郎卻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溫母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廳堂團團轉,眼見著新婦都要過門,兒子卻不見蹤影,這可怎麼跟裴氏交代?
很快的,家丁急急來報,「夫人,郎君找到了。」
溫母鬆了口氣,「三郎在哪?」
說話之際,袁延伯大步跨入,把五花大綁的溫三郎扔到了溫母面前。
「三郎。」溫母憤恨地剜了袁延伯一眼,給兒子解著繩索,心疼道:「何至如此狼狽?」
袁延伯冷冷道:「你兒子誘拐我妹妹私奔,今日是他大喜之日,我暫時不予計較,送他回來成婚,待他婚後,我定是要開堂公審,給我妹妹一個公道!」
溫母半張著嘴,大驚失色。
溫三郎面色痛苦,抗拒道:「母親,我不娶,我要和袁妹妹在一起,我不要娶裴氏女!」
溫母聞此,臉色瞬間陰寒,「啪」的給了兒子一個巴掌,溫氏袁氏是世仇,豈有結親之理?
「無知!」溫母厲聲斥責,然後吩咐下人,「來人,給郎君更衣,出門迎親。」
溫三郎被強行換上新郎服,被兩個下人押著出門迎親,與此同時,裴家的婚車也到了溫家門口。
門口聚集了一群湊熱鬧的路人。
袁延伯也在道旁看著,他必須親眼確認了溫三郎完婚,好徹底斷了他妹妹的念想。
溫三郎神情麻木,猶如行屍走肉。
婚車中,裴智容亦是形如槁木,心灰意冷。
裴雍與溫母互相見禮後,家丁拖著溫三郎去接新娘子。
溫三郎腳如灌鉛,不肯挪動。
這時,一道絕望又悽美的聲音傳來——
「三郎。」
溫三郎詫異抬頭,只見袁氏女淚流滿面,不知何時擺脫了官吏看管,絕望地向他奔來。
袁延伯心中一緊,一手拉住妹妹,」回來。」
「大哥,你放了我們吧。」袁氏掙扎著,痛哭流涕。
「袁妹妹。」溫三郎驚喚,眼眶瞬紅。
路人竊竊私語著。
裴智容也聽到了外邊的動靜,掀開車簾往外看著,只見一對年輕男女被兩方下人拉著強行分開,生離死別。
場面一時亂鬨鬨一團。
溫三郎拼命反抗著,好不容易掙開下人的束縛後,他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了,他沒有向袁氏奔去,也沒有去接新娘子。
他就靜靜站在那裡,仿佛天地都靜止了。
他恍然意識到,他再逃一百次,一千次,最終也是一樣的結果,兩個有仇怨的世家,永遠不可能和解。
他只要活著,就是家族聯姻的棋子,他沒有選擇,沒有選擇的自由。
四海官員儘是世家子弟,他無論逃到哪裡,他們都能找到他,抓回來。
哪怕去深山隱居,可山林海澤儘是世家私產,竟無一寸屬於他自己,脫離了家族之後,天大地大,竟無他容身之地。
他突然笑了,狂笑著,徘徊著,踉蹌著,抽出一個官吏的佩刀,茫然四顧。
四面八方的人如同滿面油彩的小丑,戲謔嘲笑,群魔亂舞。
溫母大驚,「三郎,你這是做什麼,快把刀放下。」
溫三郎環顧四周,絕望而慨然道:「我恨自己無能,我恨自己是個懦夫,我恨自己不能像宋世子一樣拼盡一切,魚死網破,和這世道相爭!」
「我做不到,我無法改變你們,我的一切都是任由家族擺布,自己做不得主,可唯有死亡一事,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你們做不了我的主。」
溫母慌了,「三郎,你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你們既要我這殘軀去完成你們的聯姻,維護你們的榮耀,那便拿去吧。」
溫三郎引刀橫頸,望天長嘆,「母親,兒不孝,今去矣!」
「三郎,不要!」溫母嘶吼著撲上前欲阻止。
鮮血飛濺,溫母腳步一頓。
溫熱的鮮血噴灑在溫母面上,她空洞地大睜著眼,顫抖著手摸著臉上的血跡,繼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兒啊!」
昏死過去。
鮮血濺上紅綢,裴雍大驚失色。
袁延伯也被這一幕震驚了,抓著妹妹的手開始顫抖。
袁氏女也不再掙扎,她表情呆滯,看著溫三郎倒下的身軀,不再哭喊。
猝不及防之際,便毫不猶豫地撲到了刀刃上。
一夕之間,婚禮變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