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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07:16 作者: 昔在野
內監也匆匆入內,來請蕭昱至另一處清洗更衣。
蕭昱來到浴室,一盆一盆衝著冷水,降著身上的火。
清洗完之後,二人重新回到床幃,並坐,如大婚之夜那般,蕭昱沉默,魏雲卿不安地攥著手指。
二人都已從剛剛如火的熱情中恢復了冷靜。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蕭昱道:「要睡嗎?」
魏雲卿垂下眼睫,臉頰的紅色蔓延上鼻尖,幾要滴落,「還怎麼睡。」
蕭昱若無其事地放下簾幔,摟過她,如過往同寢時,側躺在榻上,相對而臥,「睡吧。」
「睡不著。」
「那我哄哄你。」
蕭昱寬厚溫熱的手掌,輕輕按著她的小腹,心知此刻不能再放縱,便只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安撫著小皇后惶恐不安的情緒,魏雲卿安詳地閉上眼。
帝後交頸而臥,相擁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魏雲卿似是覺得熱了,從他懷裡拱了出來,把臉側到了一邊。
蕭昱被驚動,看不到她臉,便側起身子,支著頭,凝視著睡夢中的皇后容顏。
這下只能再等幾日了。
*
幾日後,便是薛太尉回京朝見的日子了。
顯陽殿,魏雲卿梳著妝,她身上已經乾淨了,今日,也要出席天子在太極東堂為薛太尉設的接風宴。
妝鏡前,她細細打扮著,絲毫沒察覺自己往耳朵上戴耳璫的手在發抖,明珠搖動著。
薛太尉,那是天子最好的一把刀。
外戚,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不同於世家,外戚依附於皇權。
世家可以與皇權抗衡,皇權需要外戚來制衡世家,然而,外戚本身也是世家的一部分。
薛氏本身只是個清流世家,家族原本並無什麼強權貴臣,根基底蘊都無法與宋氏相提並論。後來,是在薛皇后成為皇后之後,薛氏兄弟靠著外戚的身份得到先帝重用,家族迅速躋身一流,得與宋氏分庭抗禮。
先帝駕崩時,薛太尉也是受遺命的託孤大臣之一。
而今,這把刀,終於出鞘了。
薛太尉至建安時,百官出城相迎。
蕭昱在太極殿東堂設宴,宴請文武百官,皇后魏雲卿亦出席了此次宴會,與天子並排高坐御座之上。
皇后身著煙粉軟羅裙,頭戴北珠鳳冠,雲髻峨峨,長袖翩翩,膚若凝脂,唇若含丹。
無論何時,皇后都會是這個國家最美最高貴的花,昂揚綻放,向世人展示著這個國家的昌盛。
宴會上,歌舞翩翩,觥籌交錯。
百官們談笑風生,不時有人起身去向薛太尉敬酒。
御座上,魏雲卿與蕭昱也自在談笑著,不時展露笑顏,蕭昱還伸手幫她理了理不慎掛在冠上的珠穗。
薛太尉應付著文武公卿,不時向魏雲卿看去,觀察著她。
這的確是個美麗的女子,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歡喜。也難怪天子不惜將這天下的珠寶珍奇都捧到她的面前,只為博她一笑。
甚至,包括他妹妹的北珠鳳冠。
薛太尉推辭掉百官的敬酒,忽然起身,示意舞樂暫息。
殿中百官的交談聲音滯了一下,歌舞樂聲漸漸停下。
薛太尉舉杯,敬魏雲卿道:「帝後大婚時,臣未及道賀,今日此杯,謹為皇后賀。」
魏雲卿眼神一動,不動聲色打量著薛太尉。
眼前這個中年男子,據說當年也是風華絕代的美男子,歲月雖然磨洗了容顏,卻也依稀可見當年痕跡,通身氣度凌人,使人不敢逼視。
魏雲卿淡然端起酒杯,客氣頷首回敬,「請。」
二人各自飲盡。
敬酒後,薛太尉環視了一圈文武百官,對魏雲卿發問道:「今日雅宴,公卿俱至,藉此宴會,臣有一言,想問皇后。」
話音落,百官面面相覷,不知薛太尉用意為何。
宋太師沉聲打斷道:「皇后尊貴,不宜擅對臣問,元簡有何疑慮,不如讓老夫代為作答吧。」
薛太尉笑了笑,道:「太師不必緊張,我的問題不難,也只有皇后能答。」
宋太師抬眼看向魏雲卿,不動聲色的對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拒絕。
魏雲卿跟宋太師對視了一眼,卻對宋太師的忠告置若罔聞,她避開宋太師的視線,平靜對薛太尉道:「明公請問。」
宋太師眼神一緊,薛太尉用心不明,魏雲卿年少,城府怎麼玩的過這些老狐狸?這明顯是薛太尉要給她下套,她怎麼還上趕著進去?
魏雲卿沉默著,她知道,她今日不應了薛太尉的戰,便是在他面前露了怯,以後,他便敢更加肆無忌憚的拿捏自己。
薛太尉一笑,倒是很有骨氣,發問道:「臣聽聞,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皇后可知,這是何物?」
百官心中俱是一肅,薛太尉一開口便是如此刻薄,這讓皇后如何回答。
皇后若是答不出,在百官面前丟了人,天家威嚴何在?
宋太師也為魏雲卿捏了一把汗。
蕭景看了看上座的帝後,又看向薛太尉,開口替魏雲卿緩場道:「天下之母,那不就是皇后嗎?舅舅何須多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