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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07:16 作者: 昔在野
宋逸無言以對。
二人對峙之際,楊肇終於氣喘吁吁找了過來,一把拉過小妹勸道:「小妹,別鬧了,跟我回去。」
「大哥,你別管我。」楊小妹嗚嗚哭了起來。
眼看帝後大駕將至秀士林,楊肇恐這鬧劇驚動了天子,只能捂上妹妹的嘴,對宋逸微歉意的一頷首,「今日是家妹魯莽,宋郎見諒。」
宋逸頷首,不以為意。
楊肇不顧小妹又哭又鬧,連拉帶拖的把人強行帶走了。
宋逸目送著又拖又拽遠去的兄妹二人,臉上沒有情緒,準備離去。
有士子遠遠看到這一幕,鄙夷議論著——
「那不是宋逸麼?他也來天子宴了?」
「裝的是挺清高,隱居西山不交遊,不還是出席天子宴,巴結楊秘監。」
「博美名不就是為了博仕途?宋氏的人,哪兒有那麼清高?」
「皇后可是他們宋氏的外甥女,歸根結底還不是靠女人裙帶爬上去。
「噓,別胡說……」
………
議論之聲窸窸窣窣,宋逸置若罔聞。
他抬步,想離開這是非地。
轉身間,一抹流粉金紗裙,翩然入眼。
*
曲水花榭邊,李允震驚地看著從容而來的帝後,嘴巴里能塞下一個雞蛋。
是他!
上元夜和自己撞了滿懷的公子,竟是天子!
李允一時無措。
眾士子作揖向帝後行禮,陳左衛家的公子陳廣低聲調侃李允道:「李兄,皇后來了,你們小時候不是一起騎過羊嗎?」
李允汗毛一緊,驚起一背冷汗,尷尬不已,「陳兄,莫要取笑。」
陳廣憋著笑,和眾人一般低頭行禮。
天子示意眾人不必多禮,攜魏雲卿隨意入席而坐。
「哪位是尚書令李嗣源的公子?」蕭昱環視著眾人,問道。
魏雲卿微微疑惑,李尚書就是她家的鄰居,可她沒聽說過李尚書有兒子。
李允一驚,立刻上前,回道:「微臣在。」
竟然真有一個兒子站了出來!
魏雲卿看著李允,心中訝異,李尚書幾時有了這麼大一個兒子?
蕭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笑道:「朕是不是曾經在哪兒見過你?」
李允惶恐道:「蒲柳民身,不曾見過天顏。」
蕭昱一笑,人雖看著羞澀木訥,卻也算懂規矩,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沒有將上元夜他們微服相撞之事說出來。
「聽太師說,已給你派了秘書郎之職。」蕭昱詢問道:「秘書多任文學之士,想來你書應該讀的不錯?」
「才學鄙陋,承蒙朝廷不棄。」李允惶恐道:「秘閣收錄天下藏書,出任此職,亦是因為私心想看秘閣珍品藏書。」
「你有向學之心,也屬難得。」蕭昱淡淡一笑,「李令君養了個好兒子。」
李允垂眸,勉強一笑。
他雖是李嗣源名義上的兒子,實際上二人並非親父子,李嗣源本是他的伯父,他是被過繼給李嗣源為子。
只因李嗣源夫婦無子,李允才得以被立為世子,恩若親生,以父子相稱。
蕭昱與秀士們交談時,魏雲卿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在眾秀士中搜尋,想要尋找那一道白衣身影。
宋逸立於人海,松竹繁盛,擋住了他的身影。
他似乎也感受了皇后探尋的視線,抬起頭,往帝後方向望去。
隔著重重人海,喧喧人聲,他們的目光,平靜地交匯在了一起。
魏雲卿看著他,他依然是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從容不迫的姿態。
他站的那般靠後,無半分想在天子面前展現的意思,就那樣,把自己隱入塵埃之中。
她就這樣看著他,而後在士子們一片興致盎揚的談笑聲中,默默收回了視線。
他一直都是這般沉默寡言。
魏雲卿想,宋逸從來不知道如何表現自己。
他不該被淹沒在庸庸士子之間。
魏雲卿轉頭,看著與秀士們相談甚歡的天子,笑著對他道:「今日在場的,都是天下一時才俊,俱為雅人,又逢上巳雅宴,怎能不做些雅事呢?」
蕭昱莞爾一笑,道:「那皇后覺得當作何雅事?」
魏雲卿眼珠一轉,提議道:「秀士以才見選,既是如此,陛下就來考考眾秀士們的才學如何?」
皇后此言一出,引來眾人一片附和。
這都是今年最年輕、最優秀的秀才,他們滿腹詩書,誰都不遑多讓,早就躍躍欲試。
秀士林,俱是天子門生,他們都想在天子面前表現,以博前程。
見士子們興致高昂,蕭昱笑問她,「皇后想怎麼考?」
魏雲卿想了想,道:「上巳暮春日,《論語》有言,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既要歌詠,不若陛下出個題,眾人聯詩如何?」
「朕亦有此意。」蕭昱點點頭,「今日既是上巳,曲水流觴宴,那便酒觴至誰處,誰來做詩。」
眾士子紛紛附和,欲在這天子宴上大展文采。
蕭昱挽著魏雲卿的手,含笑道:「那便有勞皇后再為朕想個題目。」
魏雲卿也沒有謙讓推辭,看了看秀士林的景色後,對蕭昱提議道:「我見這一片松林長的好,眾秀士也都是松柏一般亭亭勁直的朝廷棟樑之材,不若就以「松」為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