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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07:16 作者: 昔在野
可是,她此刻卻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就是天子嬌養的金絲雀,只需用華美的服飾,珍稀的珠寶哄著即可。
金絲雀很美麗,可是,誰會帶一隻寵物去拜訪自己的長輩至親?
未廟見,不成婦。
天子表面縱是對自己百般寵愛,萬般呵護,可實際上,心裡還是沒有完全認可自己是他的妻。
一陣風過,魏雲卿身子一抖,一陣悵惘,她本就心緒複雜,頓時又覺頭暈目眩,手中拌酒麴的勺子「啪嗒」落地。
吳妙英聞聲抬頭,看著緊揉太陽穴的魏雲卿,連忙過去扶著她道:「殿下怎麼了?」
魏雲卿擦擦臉,眉尖微蹙道:「有點兒頭暈。」
吳妙英連忙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驚道:「怎麼這麼燙!」
徐令光也放下手上的東西過來關心,「皇后是怎麼了?」
吳妙英邊扶著魏雲卿回寢殿,邊焦急道:「可能是昨日淋雨受涼發熱了,快去請太醫。」
「好。」徐令光連連點頭,招呼來個宮人吩咐去請太醫。
宮人們忙亂之際,徐令光似又想到什麼,拔腿往式乾殿跑去。
*
臨川王府。
天子御駕親臨,王府周遭警蹕戒嚴。
婦人纏綿病榻多時,臉色蒼白,神情憔悴,已然是大限將至之像了。
蕭昱低聲喚道:「二嬸。」
荀太妃勉強支起身子看著蕭昱,看著她一手帶大的孩子,目光慈愛,眼淚止不住的流,「陛下降恩來視,恕妾不能起身給陛下請安了。」
蕭昱心中五味雜陳,「二嬸,你好好養病,我還要向你盡孝呢。」
「妾大約是不行了。」荀太妃搖搖頭,清淚沿著眼眶滑落,在臉上淌過斑駁的淚痕,「臨終之前,能見陛下大婚,妾死而無憾了。」
蕭昱微微垂眸,「迎娶魏氏,實為時局所迫。」
荀太妃嘆了口氣,安撫道:「一根藤上結的兩個瓜都不會一模一樣,何況是兩根藤呢?太師的親兒子都未必與他一心,何況是外孫女呢?」
蕭昱苦笑,「皇后位,也的確沒有比魏氏更好的選擇了。」
「先前公主過來,跟妾聊起了皇后的舅舅,宋世子,去的可惜。」荀太妃回想往事,鼻子一酸,「一生襟抱,未曾展懷。」
「宋世子做這些事,想來也並不在乎功成是否在他。」蕭昱若有所思,又試探著問道:「二嬸,想見一見皇后嗎?」
荀太妃搖搖頭,苦笑道:「陛下能來看看妾,妾已經知足了,當初妾是因為替宋世子請命之故而被軟禁,皇后乃宋世子嫡親外甥女,實不宜與妾走的過近,免得被薛太尉猜忌。」
蕭昱默然,語氣複雜道:「二嬸是在記恨薛太尉嗎?」
當年,是薛太尉捧她臨朝垂簾,最後,也是薛太尉親手把她拉下高台,軟禁王府。
「不,妾不恨他,是妾罔顧朝廷大局,欺陛下年幼,誘騙陛下寫下詔書,軟禁於府是妾罪有應得。」
荀太妃語氣十分平靜,陳述的那般雲淡風輕,「薛太尉盡公無私,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蕭昱又想起近期朝政,沉沉道:「只是這大局,不知何時能定。」
「朝廷之事,不能操之過急。」荀太妃安撫道:「陛下還年輕,太師已垂垂老矣,留給太師的時間不多了。」
蕭昱沉思道:「宋氏已經讓出了齊州,現今最大的問題不是宋氏,而是宋氏所代表的大小世家。」
「陛下安心,待霍駙馬完全掌控齊州,局勢只會更有利於陛下。」
蕭昱輕輕點了點頭。
*
離開臨川王府,返回宮中時,天色已近黃昏了。
剛到式乾殿,便撞見了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時的徐令光,她的神色匆忙,語氣焦急,「陛下,皇后病的難受呢。」
蕭昱腳步一頓,眉峰緊蹙,立刻改道往顯陽殿去,「怎麼回事?」
徐令光面色擔憂道:「許是昨日遊園太久,又見了風雨,便受了些涼。今日早間還好好的,下午突然有些頭暈,不想竟是有些發熱了。」
乍暖還寒的時候,最是容易染疾!蕭昱一言不發,快步往顯陽殿而去。
*
顯陽殿內宮人來來往往,太醫進進出出,端水、熬藥忙忙碌碌。
蕭昱徑直來到魏雲卿床邊,看著床上昏睡的小皇后,女子本就白皙的皮膚,此時更是蒼白的近乎透明,嫣紅的嬌唇也不若往日鮮艷。
他伸手摸了摸魏雲卿的額頭,問宮人,「怎麼回事?服過藥了嗎?」
吳妙英回道:「太醫說皇后只是初來宮中,環境不適,加上吹了風雨,才突發急症。剛剛已經讓皇后服下退熱的藥了,又加了些安神的藥,皇后好好睡一覺,發發汗就無恙了,陛下不必太過擔心。」
蕭昱點點頭,鬆了口氣,他撫過皇后光潔的額頭,上面依然是滾燙一片,他試探著輕聲輕喚,「卿卿。」
魏雲卿病懨懨睜開眼,她雖發著熱,可身上又覺得好冷好冷,旁邊的人好像一團火一樣溫暖。
她好冷,好想有人能溫暖她。
在最虛弱的時刻,一些本能的反應,恰恰暴露了她心底最真實的渴望。
皇后的雙手如柔藤一般不由自主地纏繞上了天子堅實的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