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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07:16 作者: 昔在野
    沉思了片晌後,宋瑾「嗯」了一聲,只叮囑她道:「你速回去,不要泄露身份,其他的交給我處理。」

    魏雲卿點點頭,目光有意無意地往御道方向看了看,欲言又止。

    天子的車架已經走遠了。

    宋瑾順著她的視線,寬慰道:「快回去吧,你母親會擔心的。」

    魏雲卿勉強點頭,輕不可察地「嗯」了一聲,翻身上馬。

    她在馬背上看著宋瑾,公卿的車馬在他背後如流水般緩緩前進著。

    魏雲卿緊抿的唇縫動了動,卻什麼字也沒說出來。

    宋瑾仰頭看著她,少女逆光玉立,清澈的眼眸似有千言萬語,「還有事嗎?」

    魏雲卿微微攥緊了馬韁,想問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她搖了搖頭,策馬離去。

    宋瑾站了片刻,目送少女一人一騎消失後,才轉身返回了隊伍。

    第5章 日暮晚

    日漸西斜,白日未融盡的雪,開始上凍。

    魏雲卿驅馳著玉獅,回去的路,走的很慢。

    到禁中里巷口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細細的呼喚——

    「雲哥兒,雲哥兒。」

    魏雲卿勒馬,她身形頎長,長身於馬背上,何其軒軒少年郎。

    牆壁旁站著一個穿著半舊青布襖的人影,耳根和臉頰通紅,顯然已經吹了很久的冷風了。

    是江姨娘派去圜丘的家奴。

    「你怎麼在這兒?」她問,難怪她遍尋不得。

    那家奴連忙跪倒在地,哭喪著臉道:「姨娘派小的去南郊送信兒,小的不敢去,就想著在外邊呆幾個時辰,等風聲過了再回去復命。可聽聞女郎去尋小的後,唯恐事泄,便在此等候女郎。」

    江姨娘管家,因出身不高,以至其敏感多疑,動輒打罵下人來立威。

    家奴自作主張違背江姨娘的意思,想來也是怕受罰,才等候在此,假裝是被魏雲卿尋到了,跟她一道回府。

    魏雲卿便鬆開馬韁,對他道:「給我牽馬。」

    家奴如獲大赦,連忙拉起馬韁,護送魏雲卿回府。

    *

    府中,宋太師和宋瑾兄弟還沒有回來,皇帝要在宮中賜宴百官,父子三人大概要到深夜才能離宮回家了。

    魏雲卿來到時宜堂,楊氏還沒有離去,倚在暖榻上教宋惠風做女紅,不時指點著她針法,鍾靈毓在一旁笑看著。

    小姑娘七八歲的年紀,粉雕玉琢,玉雪可愛,才繡了沒幾針,就拱在楊氏懷裡撒嬌,不要學針線,要跟爹爹學騎馬。

    楊氏摟著她,撫著她的頭髮慈聲哄著,「女兒家都是要學這些針線女紅的。」

    「那為什麼姐姐不用學呢?」宋惠風突然抬手指著門口的少女。

    眾人這才發現回來的魏雲卿。

    魏雲卿像一條擱淺的魚,動彈不得,被人圍觀著。

    「客兒回來了。」鍾靈毓開口道:「到榻上坐,外邊風大,別凍壞了你。」

    魏雲卿搖搖頭,「我就是過來看看舅媽,回個話就回去了。」

    採珠已經上前,拉著魏雲卿進屋。

    魏雲卿推辭不肯坐,只說還要回去給母親請安,不便久留。

    回復完圜丘的情況後,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楊氏只笑著說:「那就好,等太師回來,就知道宮裡的打算了。」

    鍾靈毓道:「那客兒入宮的時間,是不是也該定下了?」

    楊氏點點頭,「應該是不差了。」

    宋惠風好奇地仰頭看著楊氏,「因為姐姐要做皇后,所以她不用學針線嗎?」

    楊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宋惠風天真道:「那我也要做皇后。」

    「休得胡言!」楊氏臉色一變,立刻輕輕掩上她的口。

    魏雲卿一笑,童言無忌,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士族需要彼此制衡,而不是一家獨大,一家獨大就有改朝換代的風險。

    廣平宋氏正當權,朝廷不會讓宋惠風這樣的強門貴女成為皇后,讓宋氏成為外戚。

    只有她這種無父親、無叔伯、無兄弟,家世顯赫的孤女,才是朝臣心中的最佳皇后人選。

    外戚,唯須高胄,不須強門。魏氏蔭華族弱,實允外戚之義。【注1】

    她對宋惠風道:「這些女紅我也有在學,只是姐姐才做女孩子沒多久,學的日子還短,所以不是很熟練。」

    「我也想像姐姐一樣,做個小郎君,跟著爹爹縱馬習射。」

    魏雲卿心底五味雜陳,她告訴她,「能做自己,才是最好的。」

    又閒聊幾句後,魏雲卿告辭。

    楊氏也下榻道:「我也該走了,今兒個一早讓胤哥兒到西山給劉嬸子家送了些黃酒和羊,這會兒他也該回來了,我得回去看看。」

    鍾靈毓便吩咐採珠送人,道:「那大嫂就跟客兒一道回吧,我這身子不便,就不送了。」

    楊氏笑道:「你好好歇著。」

    方挽起魏雲卿的手,離去了。

    *

    建安宮。

    晝漏盡,懸樂罷,百官乃歸。

    宮宴一結束,宋瑾就獨自驅馬先一步回家。

    駿馬一路飛馳,將建安宮的夜色遠遠拋在身後。

    式乾殿。

    天子褪去晚宴的宮裝,換了件素色織錦寢袍,卸下冠冕,只用一根簡潔的白玉簪將如墨的鬢髮簡單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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