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99章 凍樹

  車子才開始走沒一會兒，方茴坐在最前面，看到前面似乎有個人影子，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那人有點像秦楣。

  別說，方茴的感覺還是很準的。那在前面龜縮的女人，果然是秦楣。方茴趕緊把開車的司機叫停，「師傅，您停一下車，前面那個人跟我們一個村的，給她上來。」

  秦楣做完手術沒多久，雖然他們村距離縣城也不是很遠。但是這硬走，在加上她現在這樣的情況。沒到天黑，那是肯定走不到家的。

  秦楣原本在縣城裡的時候，也想做車回家的。但是等的久了，也沒有車，只好強撐著走回去。反正也就是慢一點，總是能到家的。

  看到後面來了輛車，秦楣趕緊的招手讓它停下來。要不是傷口太疼，她都想跳起來。

  主要是這車只要一發車，在半路上就不大可能會停下來，除非是到了他們自己畫的那個點。畢竟少發動一次，就能少燒點油。能省多少，就省多少。

  方茴也考慮到這點，她坐的離司機近，偷偷摸摸的給塞了點東西過去。司機的餘光瞥到，悄悄的收下，把車停在了路邊。

  秦楣一上車，就見到了方茴。買了車票，剛坐下來，這才發現方茴他們一家子都在車上。對著方城和周文菲親切的打了聲招呼，「叔，嬸子。」

  上次有人污衊方茴賺黑心錢的時候，周文菲就見到她也跟旁人議論。雖然她也沒做什麼錯事，但是周文菲就是不太喜歡她。覺得這個小姑娘長的是不錯，就是，心眼子太多。

  方城拿出菸葉子嗅了兩下，隨意的對秦楣點了兩下頭。周文菲對她也沒什麼好臉，連搭理都沒搭理。

  秦楣是覺得挺尷尬的，但是這也不怨旁人，誰讓她之前確實很不討喜，還欺負過方茴。前面坐著的方茴倒是轉過頭，對秦楣友善的點點頭。

  車子一路的顛簸，其實也不比走路要好受。秦楣只感覺自己顛的都要吐出來，好在很快就到了村子。

  「你兩人把這個大木箱子給抬下去，別在這傻站著，還耽誤人家師傅的時間。」看著這兩個還在睡的兒子，周文菲就沒好脾氣。就這樣子，還怎麼說媳婦。

  兩兄弟趕緊應下來，「哎，是是是。」不是他們兩沒眼力勁，車子又顛又悶，也只有睡覺能好受點。他們睡的又沉，所以車子停下來了，他們才沒動彈的。

  車門被方強和方傑搬的木箱子給擋的死死的，只能等他們先下去，後面的人才能下。好在車子上人不多，也不擠。秦楣就站在方茴的後面，靜靜的等著。

  周文菲跟方城拿著剩下的東西先下去了，秦楣跟在方茴的後面，嘴唇張張合合，湊近了，下定決心道：「你放心，你幫我付的錢，我以後會換還給你的。還有，今天謝謝你。」

  前面出現個鬆口，秦楣靈活的擠過去，先方茴下去。等方茴在下去找秦楣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沒了人。

  「這人…」方茴搖搖頭，也就把事情拋在了腦後，不在去想。

  時間過得飛速，臨近年關，村子裡的年味是越來越重。家家戶戶的門前都貼了紅色的春聯，人來人往，臉上都帶著笑意。

  方城抽著旱菸，泛著藍色的煙霧縈繞在他的上空。瞅了瞅這天，方城還是放心不下後山的樹。把煙給掐了嗎裹上大棉襖，方城喊了一嗓子，「我去後山看一下，晚會兒回來。」

  周文菲在屋裡面烙餅子，聽到方城的聲音跑出去，「那你把電燈給帶著，晚上天黑的快，你趕緊來家吃飯！」

  「哎！」方城的聲音合在風中，傳到了周文菲的耳中。

  方茴在裡面擀麵餅子，等周文菲回來，好奇問道：「我爸去後山幹嘛？天都快沒亮了。」

  周文菲把鍋給燒熱，往裡面放了一根大木頭，「後山不是種了果樹，你把怕給凍著了，想再去看一遍。要不然放不下心，明年就盼著後山的那些果子了。」

  方茴點點頭，後山的果樹她是知道種上了的。只是種的時候，她不在村子裡，也不是太了解。

  方城頂著一身的寒霜回到了家中，正好家裡的飯也剛做好。周文菲過去把他身上穿著的那件厚外套給接下來，方茴給他倒了杯熱茶。

  「快過來，在火爐旁邊烤烤。」周文菲去把鍋里的飯給盛出來，「後山的那些樹咋樣啊？還能成嗎？」

  方城不停的搓著手，捂著熱水杯子哈了一口氣。眉心中的那道摺痕又深了點，沉重道：「現在還能湊活著活，要是在下場雪，估計就要凍死了。」

  方茴去廚房把碗給端過來，聽到方城的話，隨口就道：「那給果樹裹點東西，好歹給熬過下雪。」

  說到這個，方城是更愁了，「現在家家戶戶都緊巴著過日子，誰家又能富裕出東西來。水裡每年長的那點蘆葦，還沒到冬天，給給摘完了。」

  蘆葦是水裡自己長的東西，原本也沒什麼用處。後來不知道誰看那蘆花能保暖，都爭著搶著摘回家。

  而且那條河是連著上一個村子，他們也不好管這些事情。水裡的蘆葦，想摘的就看自己本事，隨便摘。

  方茴也跟著一起想辦法，這後山的果樹都是村民的希望，要是凍壞了，明年一整年都不會好過的。

  「爸，我記得山上不是有挺多的野草，雖然都短了些，但是裹一裹，應該還能湊合著給樹弄個保暖層。」

  方城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旱菸，似乎在想這件事的可能性。沉默良久道：「那我明天就去給公社打個報告，咱們再去山上割草。」

  方茴忍不住嘆一口氣，不過是在後山割點野草而已，還得向上級申請一下。不過事關果樹生長問題，公社應該很快就同意的。

  算算日子，現在的小崗村應該已經偷偷摸摸的實行了家庭承包責任制了。等過了這個年，明年春天的時候，大概就能傳出改革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