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日暮將至，二妮站在村頭，眼裡滿是焦灼，看向遠方。

  姐姐去看爹，但是南關大營的人說民夫隊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這都三個月了，爹不會出事吧。

  遠處，大妮手裡提著一個包裹，身影寥落。

  二妮迎了上去：「姐，還是沒有見到爹嗎？」

  大妮臉色略顯蒼白，費力的把包裹提了提，到了一個舒服一些的位置，喘了口氣說著：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呀，這是守營的郭大山校尉跟我說的。」

  「走吧，回家吧，爹爹出去這麼久，這次賺的錢肯定很多。」

  二妮黑紅臉頰上頓時滿是笑容了：

  「是呀是呀，以往走一趟半個月的差事，都能有一兩多銀子可拿，這次肯定更多呀，這次爹回來了，我要買根束髮的紅絲帶，我都看了一個月了。呀，我來幫你抬，姐。」

  兩姐妹相跟著回家，費力的抬著大大的包裹。

  第二天，兩姐妹正在院子裡漿洗衣服，院子外響起里正跟族裡二爺的聲音。

  「得著家的，在家沒，衛軍里來人給你們送撫恤了。」

  「大妮，你們娘的，在家沒有？」

  大妮慌張的站了起來，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吩咐二妮去田裡尋娘，招呼著二爺跟里正他們進了院子。

  拎著瓦罐倒水的當兒，大妮驚訝的打量了一眼幾個湖綠常袍的衛軍，這位小將軍長的真俊呀。

  曹華在凳子上坐下，打量了一眼乾淨的黃土院子，皺了皺眉，與旁邊的謝將軍對望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為難。

  民夫王得著死在五丈原兵站，臨死之前拜託蘇路把他身上的銀子送回來，蘇路已經答應王得著入衛軍，所以這次劃定撫恤的時候，直接按照衛軍進行撫恤。

  老王死前，想請蘇路過來主婚，蘇路本意是親自過來，幫大妮兒主持婚事，沒想到李定遠下了急召，自己只得星夜進京，把這趟委託給謝婉將軍，留下曹華作為自己的代表。

  謝婉從軍數十年，老成穩重，開口試探的問著用粗瓷大碗倒水的大妮。

  「大妮，我聽郡王說，你快要結婚了，婚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大妮聞言倒水的手一抖，熱水從瓦罐里濺了出來，灑在旁邊的曹華手上。

  「絲……」

  曹華被燙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兒。

  大妮慌了：「我給你擦擦」

  拿起毛巾，就要給曹華擦手。

  謝婉攔住大妮兒說了：「沒事兒，我們軍伍中人，皮糙肉厚，熱水根本不是個事兒。

  大夏天的時候，我們頂盔打仗，那盔甲都熱的跟燒熱的鐵鍋一樣，比這熱水可厲害多了。」

  旁邊的幾個衛軍紛紛點頭了，大家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前些日子狼居胥山大戰，一日一夜大戰下來，日頭正上中天的時候，那盔甲可不就跟燒熱的鐵鍋一樣。

  二妮跟著老娘回來了，看到滿院子的衛軍，老娘腿一軟，直接坐地上了。

  「二爺，老王他，是不是犯了啥事了？」

  老王婆娘顫巍巍的問著。

  二爺看了里正一眼，里正正要開口，旁邊的謝婉開口說著了。

  「大娘，我是雕陰郡節度使謝婉，受本朝安國郡王蘇路蘇王爺所託，前來送王得著的撫恤銀子回家。」

  「撫恤銀子？」

  老王婆娘愣了：「大人您說銀子，那老王呢？」

  「王得著已經戰死在雕陰郡五丈原了，當時死難的人太多，我們沒法子帶屍體回來，只能就地掩埋了。」

  曹華解釋著說了，她是親歷了那一戰的，手刃的圖勒兵數量也有數十，當日屍山血海，她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受不住。

  老王婆娘原本在大妮攙扶下，已經起來的動作一滯，直接把大妮也墜倒了，娘兒幾個，齊齊坐在地上了。

  等哭嚎過了，里正跟二爺開始安慰老王一家，說著衛軍的政策，以後能夠享受的待遇。

  「得著是死了，活著的人還有活下去。

  得著媳婦，趁著衛軍的大人們都在，你想想都有啥要求，趕緊提。」

  二爺提醒了王得著媳婦。

  老王媳婦咬了咬牙：「老王沒了，我們可怎麼活啊，大人，您得指條明路啊？」

  曹華看了旁邊提著銀箱子的衛軍一眼，就要開口說話，旁邊的謝婉突然開口說了。

  「我府里有不少女侍衛，我看二妮如果願意，可以到我府里去，大娘你若是能做些粗使活計，也能去城裡謀個差事。」

  老王媳婦愣了愣，剛才她就是信口一說，就是想要多拿點好處，沒想到這位大人還真開了口。

  大妮突然站了起來，「我去，大人，我願意去大人府里當侍衛，當侍女，都行。」

  謝婉細細的眉毛一挑，聲音訝異：

  「大妮你要嫁人了，出嫁從夫，就不能算是王家的人了，王爺臨走的時候交代了，讓我請湯縣令跟幾位大人為你主婚，絕對不弱了你王家門楣。」

  「以後你若是在黃家受了欺負，直接來找我訴說，我保證把他黃家收拾的服服帖帖。」

  旁邊里正跟二爺的臉色同時一變。

  老王婆娘開口說著了：「這事兒，已經不成了的。」

  大妮臉色蒼白，開口說著了：「這事兒就算了，大人，都過去了，我還是王家的閨女。」

  曹華突然開口說了：「老黃家沒欺負你家吧，我帶人平了他家去。」

  「呦，這是誰，說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老王家欠……」

  一個獐頭鼠目的小子出現在門口，大大咧咧的說著，看到滿院子的衛軍，一下就慌了神，後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謝婉手一招，兩個衛軍就沖了過去，把男子跟他身後的一幫子人給趕了進來。

  「這就是黃得功，大妮之前差點兒成了的夫婿。」

  二爺瞪著獐頭鼠目的小子說了。

  謝婉手一揚：「看樣子他沒少欺負大妮孤兒寡母，敢欺辱衛軍親眷，兒郎們，該怎麼辦？」

  「打死他」

  十幾個衛軍同時站了出來，圍住了黃得功跟他的幾個朋友。

  這些個衛軍都是參與了狼居胥山大戰的，有幾個老軍，馬上就要退出衛軍了，本地衛府也已經安排了職事，這次跟著來，是讓他們認識認識需要撫恤人家的門，以後方便照應。

  噼里啪啦把黃得功一群給打了一頓，黃得功徹底蔫了，哭嚎著說了。

  「我再也不敢了，騙大妮的銀子，我都還回來，我再也不敢了。」

  謝婉站了起來，指著黃得功說了：

  「我是雕陰郡節度使謝婉，朝廷從三品雲麾將軍，寧國侯，老王家以後由我照看，你再想打他們家的主意，先想想我手裡的刀快不快。」

  大妮兒看著英姿颯爽的謝婉，淚水迷濛了雙眼，有人給自家出頭的感覺真好。

  自己一定要努力，以後成為像謝將軍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