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戰圖第五百二十九章宣旨(
2023-11-18 16:45:05 作者: 河邊草
而景興三年正月,在蜀中之亂越演越烈的同時,金州,這座大秦糧草重鎮,終於也迎來了第一波變亂。
首當其衝的卻並非那些作亂的賊匪。而是從坐鎮金州數十年的吳氏門閥開始的,大秦景興三年正月初七,日後官司打了十數年之久的金州吳氏謀亂案發,以金州團練使吳得勝以及興元知府張憲為首十數人,以擅調兵勇,密謀不測事之罪,為金州通判種從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下,吳得勝,張憲等為首四人立即押解入京,按官場慣例,還要加上一句,交大理寺堪問。 而金州通判種從端的所作所為,明眼人一看便知,哪裡是要留一點餘地的樣子?簡直就是欲趁大將軍吳寧出征在外之際,一舉將金州吳家趕盡殺絕的架勢。再加上之前大將軍吳寧遇刺重傷不治的傳言,這樣一來,和金州局勢一般無二,金州第一門閥世家,吳氏,更是顯得風雨飄搖,搖搖欲墜了。
「好,好,種正賢,你。。。。。。。。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安撫使衙門正堂之上,金州安撫使陳祖手指著坐在一旁的金州通判種從端,厲聲喝問,兩個人都是面帶疲憊,但這時卻是眼對著眼,視線糾纏在一起,仿佛能碰出一連串的火花來,一時間大堂之上鴉雀無聲,門外的幾個值守書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此時金州已是亂象紛呈,安撫使衙門裡的官吏都忙的喘不過氣來,但此時此刻。裡面兩個金州文武之首卻是橫眉冷對,互不相讓,仿若仇敵一般,大伙兒自然知道這兩位大人為的是哪般事情,但誰又有那個膽子,誰又有那個身份進去勸解?心中自然都是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都是什麼事啊這是。 而吳家聲勢正隆,陳祖又是新來乍到,即便心中不滿,卻也無可奈何罷了,而他趁此時機,一舉將吳家在金州的勢力連根拔起,陳祖高興還來不及,又如何會激憤至此?
若是迂腐些的,會說大亂將至,正是同心協力之時,如何能行此無謀之舉?但陳祖領兵多年。又在平涼主政多時,應不會如此淺薄,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少了吳家一干人等在旁掣肘,雖說人心震動,會惶惶一時,但只要金州首腦俱存,從長遠看來,卻是比之前安穩了三分,尤其是不會有人整日裡催促速發援軍入川了。
而陳祖現在激怒至此,為是又是哪般,種從端心裡跟明鏡似的,只因他在動吳家之前,根本未和陳祖商議罷了,原因看似可笑,但卻就是如此,他環海沉浮這許多年,大起大落,和朝堂之上那些心有七竅的朝中重臣勾心鬥角好像差了些,但要說他缺心眼兒,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當然了,這裡面還有一層更深的原因在的,像他們這樣的外臣自不會宣之於口。但他相信,陳祖想的也和他仿佛,不會少了,但也多不到哪裡去,川中亂報,已經送往京師多日,朝廷卻還未有決斷。
兩人都曾領兵於陣前,也明白朝中重臣甚至於當今聖上的難處,正值嚴冬,又打了這一年的仗,再派援軍恐非易事。再說遠水也解不了近渴,而金州一定要保住,川中十餘萬大軍也不能丟了,這是實實在在的兩難之事,但反過來想,這何嘗又不是一件天大的功勞擺在面前?在這樣的國之大事面前,別說只是動一個吳家,就算將金州殺個屍山血海,過後卻只要能平了川中之亂,解國家於倒懸,可以想像,到時公侯萬代,實乃等閒事爾,其他事又算得了什麼?
而這也就是不能宣之於口的私心了,他種從端不過是先行了一步,讓朝中諸公看看,當年的耿直尚書依舊果敢無畏,雖說貶放多年,但卻還沒老,也沒變得首鼠兩端,庸庸碌碌,依然能統轄一方,在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的。
「使君大人在金州時日尚短,對於吳氏一族行事之霸道,根基之深厚,牽扯之眾多還體會不得,大將軍吳寧文武雙全,為人耿介,本官是敬佩的,吳氏更乃功勳之後,但。。。。。。。族人借祖宗餘蔭,行事乖張,貪贓枉法者也不乏其人,大人可以打聽一下,吳氏枝繁葉茂,便是旁支白衣,在金州也能橫行無忌。金州官紳豪強大族,多與吳氏交好,本官添為金州通判,負刑名之責,早有心還金州一個朗朗乾坤,奈何吳氏勢大,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不敢輕動。
而今川中事急,金州動盪,大將軍吳寧領兵在外,其家子弟更缺了約束,竟敢擅自調兵,若不行雷霆手段,除此頑疾,等賊人一到,金州玉石俱焚之時,豈不悔之晚矣?使君大人領兵多年,當知此中利害,吳氏有功於國不假,然當此非常之時,吳氏不除,金州可安否?再者此事乃本官一意孤行,朝廷若有怪罪,本官當一力擔之,與旁人無礙。。。。。。。」
「好一個一意孤行,好一個一力擔待。。。。。。。」陳祖也冷笑了一聲,並不為種從端慷慨激昂所動,想到此人瞞著自己調動兵勇,干出如此大事,哪裡還將他陳祖放在眼裡?心中不免大恨,「事關金州安危,千萬百姓之生死,你擔待的起嗎?本官添為撫使,又為大軍留後,負守土之責,怎能容你肆意妄為?」
「哼,本官雖是位卑職小,但也是朝廷命官,恐非陳大人任意處置的了的。。。。。。。。」…
兩個人話趕話到了這個地步,心中卻也有些無奈,都知此時退讓不得,不然顏面大失之下,在屬吏面前又如何自處?不過就在兩人橫眉冷對,都下不得台階之際,外面卻是腳步凌亂,急匆匆的跑進一人,外面守候的幾人連攔都沒來得及攔,這人已是跑進了正堂。
這人不過是一個安撫使衙門中的屬吏,進了正堂,氣喘吁吁之際,乍然見兩位主官劍拔弩張,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般,先就一愣,接著卻也管不得那麼多了,急聲便道:「大人。。。。。。。朝廷來旨。。。。。。。傳旨欽差已經入城,片刻即到,您看。。。。。。。。」
陳祖和種從端兩人聞聽,都是一愣,氣氛立時緩和了下來,台階到是找到了,但兩人又對視了一眼,這一次,兩人卻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幾分狐疑,兩人心裡,接著便都又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些時日,兩人可都沒閒著,等的也是朝中來旨,也真可謂是望眼欲穿了,有了大義名分,不管之前如何,之後行事才好放開手腳。
而兩人狐疑的卻是聖旨早不到晚不到,卻是這個時候到來,朝廷和聖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著實讓人猜不透了,種從端心裡更是咯噔一下,吳得勝幾人剛剛被押解進京,這聖旨就到了,看來自己這裡還是晚了一步。。。。。。。。
但當此之時,兩人卻也思量不了那麼多了,也顧不得再糾纏吳家之事,兩人同時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袍袖,不覺間視線又碰在了一起,但這一次,兩人卻都未從對方眼中看到絲毫的敵意,不約而同的,兩人嘴角慢慢綻開笑容,雖說都有些僵硬,但不知不覺間,兩人仿佛便有了默契,都是微微點頭。
官場相爭,就是這般奇妙,兩人雖都有些私心作祟,但論起來,兩人之間並無任何私仇,也算得上是就事論事,雖說經這一次,難免落下間隙,但兩人為官多年,都明白此時此刻,不易開罪對方,更有可能的是,之後兩人還要同心協力,以解危局,所以不約而同的,好似方才的爭吵根本沒有發生一般了。
「擺香案,派人去請一下鷹揚將軍趙大人,還有,傳令凡在城內之興元府,安撫使治下六品以上各級屬官,暫歇公務,全到安撫使衙門恭迎傳旨欽差,種大人,咱們先出去迎一迎。」
「使君大人請。」
「通判大人請。」
。。。。。。。。。。。。。。。。。。。。。。。。。。。。
「鷹揚將軍,羽林左衛都指揮使趙石聽旨。」
傳旨之人聲音渾厚,臉色微黑,身材高大,一身禮部員外郎的官服穿在身上,卻不像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反而像個地道的武夫,這人別說陳祖,便是曾在京師為官的種從端也是面生的緊的,只是從方才迎入的時候,才知道此人乃是朝中禮部新晉員外郎李師雄。
一行人都是風塵僕僕,隨行的幾個太監文吏下了馬,腿都並不攏,顯然路上也是急敢慢趕,不曾耽擱。
為首的大太監陳祖可能不識,但趙石和種從端兩人卻都認識,正是如今聖上身邊心腹,內宮總管大太監董總管,此時這位大總管看上去著實有些狼狽,臉色灰敗,仿若死人就不說了,不知為何,這臉上的神情也是呲牙裂嘴,好似得了急症卻強自忍耐一般,不過整個人看上去,卻是和去了半條命差不多的。。。。。。。。。
至於為何傳旨的是禮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兒,宮中大太監卻站在一旁,卻不是幾個人能猜得透的了。
「臣趙石聽旨。」
三個人本來並排跪在一處,種從端稍後一些,後面的則是尚在興元城內的曹司屬吏,正堂隨大,卻滿滿的跪了一地,不過看似隨意,卻是等級分明,沒有半點馬虎的。
安撫使陳祖,又為入蜀大軍留後,品階第一,自然是以他為首,而趙石本來稍差,但卻有欽差名分,所以能與其並列,種從端在品階之上比陳祖差了一級,但爵位上卻是沒人能比得上,所以稍稍次之,身後的這些人則按官階大小,或差一步,或跪於不起眼的角落之中,低頭埋首,以承天威,一眼望去,看似有些凌亂,實則等級分明,無人敢越雷池半步的。
但當傳旨欽差念出趙石的名字,不光是陳祖和種從端臉色一變,就是他們身後的各級官吏也都是一愣,頭一個聽旨的既不是安撫使陳祖,也不是在金州經營多年,又剛剛行過雷霆之威的通判大人,而是那鷹揚將軍趙石,委實有些奇怪。
不過這令人震驚的還在後面,當傳旨欽差板著一張黑臉,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鷹揚將軍,羽林左衛都指揮使趙石,年紀雖幼,然其人勇武過人,胸有韜略,戰功彪炳,屢任艱難,皆能不負朝廷期許。。。。。。。。
「。。。。。。。。。。」
「今特晉鷹揚將軍,羽林左衛都指揮使趙石為兵部郎中,羽林郎將,賜符節,准開府建衙,俸祿同三品,總攬蜀中戰事,金州,鳳翔,秦州等西南四州,州府郡縣不論鎮軍禁軍皆從調度,一應地方官吏,四品以下者,賜臨機任免之權,望能。。。。。。。。」
「。。。。。。。。」
之後陳祖為軍前巡閱使,種從端為西南按察使,兼軍前轉運使眾人已是無心仔細傾聽,凡在場眾人,心頭只有一個念頭,一步登天,是的,就是一步登天,想大秦立國百多年,名臣大將不在少數,但要仔細說起來,能建牙開府,行節度之事的邊臣大將卻是寥寥無幾。
不說旁的,就說當今景興一朝,除大將軍折木清外,卻再無一人能到此地步,就算西北張祖,潼關張培賢等這些邊鎮領兵大將就都要差上許多了,雖已都開府,但卻只有領兵之權,其他諸事如糧草輜重等事,及大規模的兵員調動等都不能自專,就更別說能任意任免轄下文武官員了。
聖旨冗長,李師雄念的是口乾舌燥,但下面眾人在震驚之餘,雖說無心細聽,但聖旨上的每一個名字都關乎自己以後前程去留,卻也輕忽不得,所以也沒人會聽得昏昏欲睡,半晌過後,聖旨上已有十餘人得以升遷,雖說大多都帶著暫攝二字,但眾人還是心情大振,拋開之前的心事,聽得越發的仔細了,生恐不經意間漏下自己的名字。
到了此時,眾人皆已明白,朝廷雖說未有派遣援軍入川之意,但力保金州的意思是不容懷疑的,這一道聖旨,整個就是要建立一支能戰之軍的意思,恐怕之前那句讓鷹揚將軍趙石統攝蜀中戰事的話,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如今川中烽火四起,亂的跟什麼似的,入蜀秦軍安危都不明了,更不確定各軍布置,還如何統攝?就算能派人傳令過去,人家聽不聽你的都是兩可之間,更別提如今金州無兵可用,危機四伏之局面了。
不過等到李師雄念出吳得勝的名字,眾人不免都面露古怪之色,大多難免有些幸災樂禍之心在的,畢竟這些日子被通判大人弄的心驚膽戰,生恐什麼時候通判衙門的人出現在自家門前,畢竟這裡是金州,跟吳家交從甚密的可不是一個兩個,誰又知道發了瘋似的通判大人到底想做到哪個地步呢?
如今金口御言,卻是升了吳得勝一級,顯然朝廷還不知金州前些日的變故,看來通判大人卻是有的麻煩了。
尤其讓眾人鬆了一口氣的是,聖旨一到,吳氏謀逆一案就算是到頭兒了。。。。。。。。
眾人心潮紛涌,不過最不平靜當數陳祖,種從端以及趙石了,先不說陳祖和種從端,兩人操勞了這些時,雖說都皆重用,但總有一種到頭來終是一場空的感覺在的,不過說起來,他們期望雖深,但也知機會渺茫,都有心理準備,總歸也是不出所料,雖說趙石異軍突起,讓兩人心中震驚,但兩人為官多年,自不會將失望之情帶出來,不多時便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緒,陳祖更是悄悄挪動身子,將趙石讓了出來,以示尊卑已定,不敢逾越之意。
至於趙石,則是只能用意外驚喜來形容了,之前種種布置,終是收到了回報,不過這回報卻是大了些,他雖有期待,但南十八,及李金花等人皆是認為,即便朝廷委以重任,也不會讓他統攝諸事,最有可能的便是從種從端以及陳祖兩人中選一人暫攝州務,其他眾人從旁輔佐,力保金州不失之局。
沉下心來的他也是深以為然,那平蜀七策雖說費盡心力,想人之不敢想,劍走偏鋒,以掩蓋金州微薄之兵力這一最大的缺點,實為不易,但說起來,總有紙上談兵之嫌,連他自己心裡都沒底,就更別說朝堂之上的那些重臣了。
所以,他也沒指望能起多大作用,只是想著能在自己身上加些砝碼,藉以爭取最寬鬆的領兵環境罷了。
沒想的是。。。。。。。。。。
等到聖旨終於宣讀完畢,李師雄將手中聖旨一合,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趙大人,還不接旨?」
等到身後的董太監招人送上印信等御賜之物,不管眾人如何想法,一切也就算是塵埃落定了。
李師雄笑容更盛,更是親手將趙石攙扶了起來,兩人目光對視之時,李師雄目光閃動,嘴上卻道:「聖上說了,如今兵勢正急,諸事皆要從簡。。。。。。。。。呵呵,制府大人,皇上還有口諭,可否找一處清靜所在。。。。。。。。」
見趙石雙手將聖旨接過,陳祖添為地主,這個時候可是不敢有半點遲疑,立即揮手讓心思各異的眾人起身,接著便毫不猶豫的帶人出了正堂所在,竟是將整個正堂都讓了出來。
董太監也帶著隨從人等出了來,這時卻是一笑,「兩位大人稍等,咱家這裡也有皇上口諭,兩位大人看是不是。。。。。。。。」
這都是題中應有之意,到是沒什麼奇怪的,是口諭還是密旨,都無差別,無非是怕領兵大將專權,或是幾人不能同心協力而設罷了,不過種從端心裡卻是滋味莫名,有些難受,雖說比之之前的金州通判,他也算是官升一級,已與安撫使並列,但與自己期望卻是相差太多,尤其是現在陳祖還是壓了他一頭,朝廷甚或說是當今聖上的意思已然不用猜的了,還是忌憚他廢太子娘舅的身份,兵權是一點也沒他的份的。
至於趙石,他心念電轉,在心裡也有了些猜測,金州事急不說,蜀中戰事又急轉直下至此,朝廷不是無人可用,但卻讓一孺子領兵,寧不讓人疑惑?說起來,當今聖上力主攻川,而今戰事糜爛,和四十餘年前大軍伐夏何其相仿?皇上這回是不是要找個替罪之人。。。。。。。。
想到深處,種從端背後冷汗涔涔之下,心裡卻也平衡了許多。。。。。。。。
陳祖這裡有些忙亂,卻未想及太多,安撫好了眾人,讓眾人在正堂外邊等候,自己則領著種從端以及董太監兩人往側廳而去。
不提他們,正堂之內現在卻只剩了趙石以及李師雄兩人,李師雄環視左右,門廳緊閉,並無旁人窺探,臉上笑意綻開,俯身便是一禮,「恭喜制府大人高升,下官這裡給大人見禮了。」
趙石也露出了笑容,眼前這人他當然認識,此人正是和尚的兒子,當年初入京師的時候,此人還不過是一個禮部庫官,得他之助,在翰林院謀了一個六品官兒,之後兩年又轉回禮部,官升一級,再然後,也不知怎麼就得了當今聖上的眼緣,在禮部升遷之速可謂是無人能及,只這兩年就已成了五品員外郎,再進一步,便位列朝堂的了。
不過雖是熟識,但兩人在京中走動卻少,一來是兩人文武疏途,這嫌是要避的,二來也是他有意為之,不想兩人關係示人,不過此人到也知道分寸,平時雖不露面,但逢年過節,總會讓人送些禮物,幾年間從未斷過的。
不過雖然如此,但趙石如今城府已深,乍一見到傳旨欽差竟然是李師雄的時候,卻未露出什麼異色,便是方才只剩下了兩人在,他也未先開口說話,畢竟人心難測,誰又知道此時此刻,這人又是怎樣一番心思呢?
但這時就不同了,見李師雄說的親切真摯,沒有任何疏離之處,一如當年初見時一般,他心中也是不由一松,笑著一把攙住對方胳膊,不過同時心裡也在琢磨,這制府大人是個什麼官職?
「你我兄弟,不用如此客氣。」
李師雄連眼睛都笑彎了,只為這一句,就不枉自己爭著來這一趟,那位現在都不知在何處的父親可是受了一位好徒弟,在他看來,他能在這數年之間,升遷如此順遂,重振家聲,多半都是因為得了如此強助的緣故,他自忖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這幾年也想好好報答,能讓交情再進一步。
但說起來,這位大人出身寒門,家中親眷也是有數的那麼幾位,除了其兄張世傑外,也都不合適走動,加之他也明白,兩人文武有別,實不易走的太近,所以這幾年來雖是有心,但見面次數都是寥寥,就更別提什麼報答了。
聽了這話,順勢直起身來,心裡好似臘月天,喝了兩杯燒酒般慰坦,微微躬身,「師雄在京師聽聞大人又在蜀中大展神威,心中著實振奮不已,如果師雄不是文官,也只願到大人帳下聽令的,所以一聽要來金州傳旨,又是了不得的好消息,下官就搶著來了。
一來呢,是想親自向大人道喜,二來呢。。。。。。。。。。。」
說到這裡,他左顧右盼了一圈,壓低了聲音,「大人,蜀中真有那麼亂嗎?京師可是傳聞,大軍被圍,大將軍吳寧戰死,李嚴蓄勉力支撐,但大軍已是危如累卵,連金州恐怕都不保的了。。。。。。。。。雖是謠言,但下官來金州,沿途觀望,可是觸目驚心,難道蜀中戰局真的敗壞到如此地步了不成?」…
「來,坐下說話。。。。。。。。」
趙石心中一驚,這些謠言雖說難免,金州這些時日不也是如此?但放在京師長安那種是非之地,就很是難測了,心裡雖是這般想著,但臉上卻不露分毫,笑著擺了擺手,讓種師雄隨自己坐下,「皇上口諭怎麼說?」
「哦,對,對,對。。。。。。。。」種師雄乾咳了兩聲,連連點頭,他自認不是什麼清高傲岸之輩,但總歸也不算諂媚之徒,不過話說回來,和這位份屬兄弟,卻又如日中天,對他又恩同再造的年輕新貴,他心裡哪裡平靜的了?卻是有些失了方寸。
努力的讓心緒平靜些,這才朗聲開口,「皇上口諭。。。。。。。啊。。。。。。。這個。。。。。。。」
見趙石還是穩穩噹噹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跪下聽詔的意思,種師雄結巴了一下,心下到也明白,這位大人可能沒接過口諭,不知規矩,說起來這口諭和明文聖旨差不多,都如皇帝親臨,是要跪接的。
但當此之時,面前的又是趙石,他也拉不下那個臉來,見四周無人,心裡暗道一聲罷了,只有兩人在場,若是再拘泥於小節,沒的讓人對方覺著自己拿捏造作,留下間隙反而不美。
於是乎,也不再按皇上原話說了,便如閒話家常般繼續道:「皇上委大人以重任,對大人之期許那就不用提了,但臨行之前,皇上親口讓下官給大人傳諭,雖將大事付予大人,但卻無意陷大人於兩難之境,大人應明此中道理吧?不少字這可是皇上一片保全之心啊。。。。。。
呵呵,也就是說,讓大人不要因憂心蜀中亂事而輕易出兵蜀中,皇上讓大人緊記一條,死保金州,只要等到來春,朝廷自會調度兵馬,應援蜀中,而皇上也說了,只要能在朝廷措手之前,力保金州不失,便算大人立下奇功一件。。。。。。。。
不過皇上也沒說死,只說大人若能立下殊功,皇城邊上那座平王府少了主人,換上一個永定伯府的牌匾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嘖嘖,大人在聖上心中的分量還真是羨煞旁人啊。」
他這麼一說,趙石不喜反驚,前面的話到還合情合理,但後面這一句卻真不像是那位陛下說的,這是在什麼情形下才能說出來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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