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601.腐爛之海

  伊甸穿梭機的速度飛快，在巡航模式下，它可以達到數倍音速，在廢土陰霾的雲層之上飛行，光線並不如其他世界那麼明亮。

  但也不妨礙這寬大而平穩的穿梭機中，有旖旎風光。

  「唰」

  一臉滿足的尼婭伸手拉上了自己外衣的拉鏈，又整了整下身小裙子，甩動花花綠綠的頭髮，扭頭眨巴著大眼睛，回看木著臉的江老闆。

  他衣衫不整，臉上缺乏表情，姿態也很僵硬，手裡捏著一根事後煙，卻不點燃，扭頭看著窗外，眼睛中散發著一股哲人般的憂鬱。

  就好像在剛才，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整個人都如失去了高光一樣。

  這幅場面，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娃娃

  「哎呀，老闆，別這麼悲傷嘛。」

  尼婭則恬不知恥的拍著高聳的胸口，又膩歪在老江身邊，一邊幫老闆整理好衣服，一邊說：

  「你就把我當成個娃娃不就好了嗎？哪個男人年輕時沒做過這種手藝活啊，實在不行，把我當成你的雙手。

  我呢，又不會介入你和白澤小姐的感情，更沒想著當第三者，這只是為了保證我的人民的利益。」

  「如果你真想保證伊甸人的利益，那麼剛才你拿出一份合同來，我會更高興的。」

  老江幽幽的看著自己的手，他說：

  「啊，我髒了，已不乾淨了。」

  「這是什麼話。」

  尼婭不滿的哼了一聲，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哦，那頭傻妖怪自從化形之後，總是變著法的往你身邊湊，她想幹什麼我還不知道嗎？

  你能容許狼妖的報恩，就不能允許智能的報恩嗎？

  到時候真相大白，你就是整個伊甸世界的英雄，不知道有多少伊甸美女做夢都想湊到你身邊呢。」

  「劉慧年紀還沒我大，她只是個傻孩子。」

  江老闆將手中的香菸點燃，他輕聲說：

  「算了，不說這些見鬼的事了，現在離極樂之城還有多遠？」

  尼婭往操縱台看了一眼，說：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就能到達目的地，我們要在那座城市裡轉一圈嗎？」

  「不，我們直接去腐爛之海。」

  老江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個酷炫的，有六個錶盤的腕錶，回答說：

  「劉易斯說那個地方不值得看，我還是很相信那個老頭的判斷的，它或許比自由公民城更雄壯，更喧囂，但內在沒什麼不同。

  我想起我當初和羅格走出死亡沙漠時，他對我說過一段很有韻味的話，用來形容他眼中的廢土。

  他說：

  廢土的先賢們留下的知識就放在公共資料庫里，但沒人願意去看。

  這個世界的很多真相，混雜在錯綜複雜的環境中，卻沒人願意低頭去尋找。廉價的，低俗的，沒意義的娛樂，讓所有人的感官不斷的被放大。

  他們心中沒有憤怒，也不會憤怒，沒有失落，甚至無法理解失落。

  只有快樂。

  只要他們伸出手，閉上眼睛，就能摘取到無數的快樂。所以，為什麼要去想以後呢？

  把握現在吧。

  娛樂至死吧。

  這是心而非身的墮落，這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醜陋。」

  江老闆彈了彈菸灰，伸出手，撫摸著旁邊尼婭光滑的臉蛋，他說：

  「這就是我討厭極樂空間的原因，也是我排斥伊甸世界的原因，我不喜歡那些虛假又美好的東西。

  那座極樂之城或許很有意思。

  但相比探索它空虛蒼白的內在，我更願意花點時間，在這片死亡沙漠裡遊走，最少落日時的黃昏不會欺騙我。」

  「唔，老闆，你這番話說的太好了。」

  尼婭用很崇拜的目光，看著全身上下散發出文青氣質的江老闆，她扭動著腰肢，對老江說：

  「說的人家春心蕩漾，你看，這還有一個小時，要不」

  「砰」

  老江木著臉，一把踢開艙門。

  抓起尼婭的手腕，義體發力，就把這個犯花痴的智能丟了出去，在這數千米的高空中，尼婭尖叫著自由落體。

  但江老闆毫不在意。

  幾秒之後，啟動了雙腳推進器，又在背後延伸出和如月的雙翼很相似的機械雙翼的個人智能，以飛快順滑的速度，從雲層之下又飛了回來。

  在數倍音速中繞著飛行器轉了一圈，最後順著開啟的艙門，又回到了老江身邊。

  「冷靜了嗎？」

  江老闆點起煙，隨口問了句。

  「嗯嗯。」

  尼婭乖巧的點了點頭，不敢再撩撥老江。

  以很專業的姿態，坐回了駕駛座上，看著她進入手工操縱模式，讓飛行器速度再次提高，老江無奈的搖了搖頭。

  但在低頭的時候，嘴角卻也閃過一絲笑容。

  有這個咋咋呼呼的智能陪著，倒也不算難受，另外，這伊甸人製作娃娃的技術真是高超，剛才那場

  咳咳，不能想了。

  自己是個修士，要清心寡欲。

  很快，飛行器就到達了極樂之城附近，隨著尼婭操縱飛行器，順滑的從高空降落下來，眼前海灣區的風光，也映入了老江眼帘。

  「這城市，真大呀。」

  坐在副駕駛上的江老闆發出了一聲感嘆。

  眼前的極樂之城，光是城市面積，就在自由公民城的百倍以上，在末日之後，想要修建一座這樣的城市，完全是天方夜譚。

  羅格也說了，這座城市是用當年僥倖逃過核大戰毀滅的大城市為基礎建起來的。

  它是一座都市群。

  沿著海岸線，組成了一道一百多公里方圓的巨型都市，僅從外觀來看，它還維持著當年核大戰前的大都市該有的樣子。

  高樓大廈林立四周，有清晰的城區規劃，十分複雜的城市高速公路和地鐵網絡，在被分成五個城區的不同地域，都有各自的特點。

  最重要的是，這些核大戰前留下的建築物，明顯有被細心維持和科技改造過的痕跡。

  在這千米高空上，老江一眼就能看到那城市外圍一座百米高的大樓上，用變幻旋轉的走馬燈，在大樓表面的玻璃上塑造出的多彩霓虹。

  上面不斷用各種文字，來交替浮現一句話：歡迎來到極樂之都。

  不過這會是清晨和中午交替的時分，這座龐大的城市四周，每個城區中都有模糊的白霧籠罩，影影綽綽的增添了一絲朦朧美。

  「那是有毒氣體混合著高降水量的潮濕氣候形成的霧霾。」

  尼婭很快戳破了這一絲「朦朧美」，她看著飛行器的探測模塊對於周圍環境的監控，扭頭對身旁欣賞著下方風景的老江說：

  「這裡空氣中的有害物質，超過人體健康閾值的七倍，看看街道上行走的人，老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自帶全套過濾系統，還有小型供氧系統。

  我很懷疑，這裡可能每過幾天，就有類似於大酸雨的極端天氣。

  要在這樣的情況下，維持住城市的大體穩定，他們肯定要花費大量資源在排水系統上。」

  「果然，只是看起來漂亮。」

  老江笑了笑，心裡也沒什麼幻滅的感覺，反正本來就不抱期待，而隨著飛行器快速飛躍城市上空，江老闆還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在外表華麗的城市之中，在高樓大廈之間，布滿了貧民窟一樣的地帶，甚至是在市中心，也有大片大片的簡陋窩棚。

  在城市靠近海岸的另一邊就更恐怖了。

  布滿了碩大的垃圾堆和貧民窟的混合體，那些看著搖搖晃晃，外形奇葩的，極具廢土風格的房屋，就建立在垃圾堆邊。

  「荒漠化太嚴重了。」

  尼婭也算是見多識廣，但在看到操縱台打出的，對於周圍環境的立體模擬圖之後，她也皺起了眉頭，說：

  「這群傢伙肯定已經差不多把周圍區域的地下水都抽空了，看看海灣周圍，已經出現了類似死亡沙漠的大片荒土。

  還有完全未竟規劃開採的油田

  他們把這裡毀了。

  就算羅格不打過來，這座城市最多再堅持二十年，就會面臨資源缺失的崩潰，這麼好的地方落在這群混蛋手裡，真是浪費！」

  「你不能對廢土人的道德水準有太多要求。」

  江老闆搖了搖頭，他不怎麼在乎這個，這會他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海灣之外的大片海域上。

  廢土人把這片海域叫腐爛之海。

  這個名字真不是白起的，在陰霾雲層投射下的陽光照耀下，這片海水呈現出怪異的玫瑰紅色，和天空的晦暗形成了鮮明對比。

  真就像是這裡發生過一場駭人聽聞的屠殺，又任由堆放的屍體於水中腐爛降解，形成了這片誇張又奇異的景象。

  但遠遠看去，卻並不醜陋。

  相反，還流露出一股非常奇幻的色彩，像極了某些童話故事中描繪的神跡。

  「這水裡肯定有某種鹽桿菌藻類在大量繁殖，才能把水面污染成這種怪異的玫瑰色，看！老闆，海中已經形成了大塊的鹽晶體。

  這海水的含鹽度絕對高的嚇人。」

  駕駛著飛行器飛入海域上空的尼婭，不斷的調整觀察模塊，又在眼前的光學投影上，將從海面捕捉到的大塊如冰山一樣的鹽晶體勾勒出來。

  她對江老闆說：

  「海水的性質已經被這些藻類徹底改變了。

  雖然看著奇怪又危險，但水質卻並不差，還存在被淨化的可能。

  如果未來羅格能在這裡假設大規模的海水淨化裝置，廢土缺水的問題，會得到根本性的解決。」

  「那就是黑狐狸要考慮的事了，別指望我再給他幫忙。」

  老江笑了笑，他環視著四周海域，打開手邊艙門，隨手一甩，大懶蛇的鳴蛇傀儡，就被從高空丟入下方海中。

  「別睡懶覺了，去找輻射蟲的巢穴，找最大最古老的那個。按照劉易斯日記的記載，應該就在這片海域之下。

  在海床或者海溝里找。」

  大蛇蛇一臉懵逼的被丟下空中，它朝著老江呲牙咧嘴，表達著強烈的不滿，又在空中揮動背後的兩對翅膀，懸停飛行一段之後，唰的一聲落入水中。

  傀儡入水，立刻引來了水中各種形態輻射蟲的圍攻。

  但鳴蛇根本不在意，搖晃著身體，顯出百丈真身，只是隨便搖擺尾巴，就在腐爛之海上掀起了滔滔巨浪。

  「我們也下去。」

  江老闆對身旁尼婭說：

  「打開飛行器的儲藏庫，順便捕捉點輻射蟲的樣本，我對這些因為荒的侵染而形成的怪異生物挺有興趣的。

  我很想知道，我家鉅子給劉易斯的『偽裝』，到底是個什麼原理？

  披上這層偽裝，就能讓荒忽略掉這個世界，這未免也有點太神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