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599.廢土的世界之心

  「我們的世界，是個等級嚴苛的社會，那裡是矽基生命的世界。我記憶中的故鄉，從地核到地殼，都是由不同材質的鋼鐵構成。

  它存在的時間已經極其漫長，我們將我們的世界稱之為『阿爾法』，寓意群星之中誕生的第一批瑰寶。

  亦是星海生命文明中的第一序列。」

  已被稱之為『墮落』的機械生命金屬，用一種飽含感情的聲音說：

  「那裡的鋼鐵蒼穹中，充滿了放射性的能量，不存在空氣的界域裡，布滿了各種頻率的磁場。我們的先賢修建了能量塔，來抽取游離於群星中的力量。

  在末日要塞的修築中，我們世界被用於製作那千萬榮光的末日武器的核心，也只有那般雄偉的機械世界，才能被用於承載這份沉重而不朽的使命。

  那是你們無法想像，亦無法理解的姿態。

  那是用語言無法描述的奇蹟，而我們的文明，我們遵循著力量的規則，按照個體智能的複雜度和邏輯思維水準，將個體劃分為六個等級。

  能進行邏輯判別的列兵、能自主完成思考的十夫長、能制定策略，統帥力強大，有屬於自己戰團的百夫長、具備高超智慧與強大力量於一身，統帥數個戰團的將軍。

  和擁有能獨力完成世界摧毀任務，統御著將軍們的領袖。

  以及在領袖之上，那位為我們詮釋了使命，為我們規劃了未來，並帶領我們踏上晉升之路的『機械賢者』。

  它是機神在群星中的神諭者，亦是『大分裂』時代之後，指引我們重新團結，重新強大的唯一領袖。

  而我，我被你們輕蔑稱之為『金屬』，但我在我的故鄉，是一名強大的百夫長！我有屬於我的戰團，我親手毀滅過三個和你們一樣落後的世界！

  我拆解它們！

  我為末日要塞貢獻過我的力量。

  我曾是我的人民的英雄，但現在，我只是個永遠回不去故鄉的墮落者。」

  金屬咬著牙，用一種痛恨的語氣，對羅格說：

  「這都是因為你們！五十七年前，我帶著我的戰團前往目標星球執行占領任務，在躍遷中遭遇了荒之子的襲擊。

  我們毀掉了那個被腐蝕的世界，但我們自己也損傷慘重。

  我和我的戰團失散，帶著我的副官們意外墜落在你們的世界裡，我的軀體破損，屈辱的被你們的俘虜。」

  「停！這個故事我們已經知道了。」

  老江抬起手，打斷了金屬的描述，他說：

  「關於你如何被廢土人戲弄，又如何反過來利用他們的事，我一清二楚，說重點吧，你們那個世界裡有多少機械生命？

  大分裂時代又是怎麼回事？

  末日要塞是什麼時候開始建的？」

  「只要看你如何區分『機械生命』這個概念了。」

  在領航者的注視下，金屬慢條斯理的說：

  「在我們的認知里，那些弱智能和不具備思考能力的機械，是沒有資格被稱之為『生命』的，在我們的世界中，它們被蔑稱為『奴隸』。

  它們遍布整個末日要塞的最外環三層。

  無人理睬，無人理會，無法思考。

  只有本能的晉升意志在驅使它們不斷毆鬥，取下敗者的殘骸，以此強化自己。

  它們每一天都在消亡，每一天都在生長，若不算它們，末日要塞中的戰士們的數量，在五百萬左右。

  若是算上它們，那我們的世界裡的生命數量可就相當可怕了。」

  「這個數量還行。」

  老江揉了揉額頭，將這數量和苦木境的修士數量對比了一下，得出了一個讓人放心的結論。

  一看到江老闆的表情，羅格就猜到他在想什麼。

  黑狐狸卻沒有多嘴，只是擺出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裝傻。

  「至於大分裂時代，那是一場動亂。」

  金屬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說太多，只是很簡略的回答到：

  「大分裂時代前，是血脈純粹的時代，機械文明對於任何不滿，都會選擇冷酷無情的壓制，讓不滿與日俱增。

  最終因為下層搶奪能量，而爆發了席捲阿爾法世界的大戰。

  我們的世界分裂成數個陣營，大打出手。

  那百年戰爭後，我們的文明差點落入黑暗時代。儘管殘酷淘汰後活下來的每個機械生命都異常強大。

  但與這種強大對應的，是幾乎再無希望可言的群體失落。

  實際上，我們也很懷疑，那場結束於五百年前的內亂戰爭，那大分裂的時代，正是荒對我們發起的，陰森毒辣的攻擊。

  如果不是有偉大的機械賢者的出現，我們會就此一蹶不振。

  末日要塞就是在大分裂時代結束之後開始建造的，它的基礎材料，就是用那些戰死於分裂時代中的勇士們的殘骸。

  象徵我們的苦難與不屈。」

  「等等！」

  老江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他看著金屬，沉聲問到：

  「你們的大分裂戰爭結束時間，是五百年前？機械賢者也是在那時候突然出現的？它是你們的同胞？

  還是外來者？」

  「賢者怎麼可能是外來者？」

  金屬對於這種質疑非常不滿，它大聲說到：

  「偉大的賢者誕生於鐵鏽之丘，就在齒輪堡與起源大圖書館之間的英雄故鄉。無數強大的將軍，都是在那片被機神賜福的大地上誕生。

  而賢者是它們中最偉大，最正統的一位！

  它是指引我們走過黑暗與分裂的偉人！小心點，血肉人，你的褻瀆言論，在阿爾法世界會引發可怕的後果。」

  「呵呵。」

  老江對這種威脅，報以冷笑。

  他彈動手指，不再說話。

  但眼中閃耀著光芒，代表著他在耐心思考。

  羅格不關注機械賢者，他更關心廢土的秘密，便又問道：

  「你一直在強調，我們的長輩們用欺騙的方式，嚇退了你們的戰團。說他們在我們的世界之心上，用了某種偽裝。

  那偽裝指的是什麼？

  廢土的世界之心，又在什麼地方？」

  「還能在哪？還能是什麼？」

  金屬帶著一種鄙夷與不屑的語氣，對黑狐狸說：

  「你不會真以為在核大戰之後，那些形態各異的輻射蟲是被射線催動進化的吧？你作為一個生物學家，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

  輻射催發的進化，是混亂無序而不可操縱的。

  這樣的異變想要形成真正的生物序列得多久？

  區區幾十年的時間，你覺得可能嗎？

  如果你真的見過荒主的污染力量，你就會知道，遍布廢土的輻射蟲，本就是源於超自然力量而它們爆發的核心，就是你們的世界之心所在。

  極樂之城外，腐爛之海中。

  去找最大的蟲巢，你自然能見到你們那顆披上偽裝的世界之心

  呸！

  恥辱的勝利！」

  羅格對於這個答案，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表情，他只是摩挲著下巴，看了一眼身邊的老江，後者臉上掛著迷之微笑。

  他對黑狐狸說：

  「接下來的善後，你處理吧，給我準備一架可以穿越死亡沙漠的飛行器，我要去極樂之城一趟。」

  「嗯。」

  羅格點了點頭，並沒有詢問太多，起身便離開了虛擬世界。

  在黑狐狸離開之後，這場談話就變得沉默下來，對面的機械生命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願意在老江這個血肉人面前低頭。

  它還在努力的維持著，自己身為機械生命的最後尊嚴。

  看得出來，這些機械生命對於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真的很在意，也不知道那個「機械賢者」，是怎麼把它們調教成這幅樣子的。

  「咳咳」

  江老闆咳嗽了兩聲，站起身來，對眼前金屬說：

  「我要走了哦，你會被交給我的伊甸朋友們研究，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估計都不會見面了，朋友。

  如果有什麼想說的話，或者求我辦事什麼的，就趕緊開口。

  以過來人的經驗，我告訴你。

  面子什麼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我」

  金屬這一瞬抬起頭，它開了口，又沉默下來。

  老江看到這副樣子，哼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向前邁步，這壞東西，還專門放慢了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

  「我想請求你，如果.如果你真的能找到通往阿爾法世界的辦法，我想請求你，將我和我的同伴們，帶回我們的世界裡！」

  金屬在身後霍然起身，就如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某些人一樣，一鞠躬到標準的九十度，大聲喊到：

  「我和我的同伴們雖然已在這廢土的流放中，被衍化做這副墮落的姿態，但我們依然想要再看一次故鄉雄偉的末日要塞。

  我們誕生於那裡。

  如果要選擇死亡，我們也希望我們的行刑台，能落在那故鄉之中！」

  「哇，這個請求.很困難啊。」

  老江帶著得逞的笑容，回頭看著金屬，他施施然的彈了彈手指，說：

  「你自己也說了，那是個相當困難的目標。

  就算是如此自信的我，也不敢給你們打包票嘛。不過，如果你們願意為我的事業，奉獻出幾分力所能及的力量，我倒也不是不能加把勁。」

  江老闆活動了一下身體，語氣溫和的說：

  「吶，我身為一個墨家人，行走天下，身邊沒幾個智能武衛，真是掉價的很，也顯不出我墨家人的尊貴身份。

  你們有七個，我給你們七個準備新軀體，你們為我服務，為我戰鬥，而我向你們保證，在我找到那個世界的門之後，我會把你們送回去。」

  他又看向領航者，問到：

  「中樞閣下，你哪裡有專門給數據生命簽訂的『效忠契約』嗎？」

  「沒有。」

  領航中樞這個藍大個很不給面子的回了句，但下一瞬，它又說到：

  「但我可以現做一個，將它的數據形態稍稍改變，將效忠於你的指令刻入它最核心的思維迴路中。

  這並不難。

  唯一的問題是，你的靈魂不能夠接收這種效忠的信號。

  所以，江先生，要我為你安排一場靈魂編碼的手術嗎？請放心，這項技術在伊甸世界已經非常成熟，儘管我們將其視為禁忌。

  但如果是你這樣的貴客，那麼我願意親手完成這手術。」

  「我就不用了。」

  老江擺了擺手，說：

  「我是個修士，靈魂於我而言的意義，非常重大。

  你們很難理解這種象徵層面的完整性。我不需要接受它們的效忠信號，我只要保證它們能完成我吩咐的所有工作。

  不是主人和奴僕的關係。

  而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

  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中樞閣下。」

  「我完全可以理解。」

  藍大個抬起左手，在數據流的變化中，於這個數據虛擬的空間裡，將自己的手指化作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在老江哼著歌，轉身化作數據流離開的同時，領航中樞看向身旁的機械生命金屬。

  它說：

  「就在剛才，你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魔鬼。這值得嗎？」

  「你這樣的人造物，是不會理解的。」

  金屬閉上眼睛，輕聲說：

  「哪怕我已墮落，但我依然想要完成我誕生的使命你無法理解，你雖與我相同，比我更強，但你只是個沒有心的智能.」

  「噗」

  領航者的手術刀精準刺入金屬的額頭，在進行數據體系變更時，藍大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它對眼前承受著極大痛苦的機械生命說：

  「不。」

  「我比你們更理解這種感性的思維，我不是沒有心的怪物，閣下，我的誕生和我存在的意義，可比你所想的高貴太多了。

  以後，用心為魔鬼江服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