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194.梧桐的職業危機【16/41】

  梧桐居住的小院位置相當奇特。

  它被夾在劉宅和如意坊市的大倉庫中間，旁邊就是馬爾特的武器作坊，另一邊是老四訓練的崑崙坊「安保」團的駐地。

  還有條隱秘的小巷和劉宅大花園相連，那裡是傻妖怪劉慧的地盤。

  從這個布置就可以看出來，梧桐這個小院，在崑崙坊各個業務中的地位。

  她目前屬於「雛鴿」。

  這不是個帶惡意的詞彙，在崑崙坊的黑話體系里，這個詞彙的意義是，要受重點保護的對象。

  江夏走入小院，一眼就看到了架在院子四周角落中的攝像頭，正宗的廢土科技，只有銅板大小。

  貼在屋檐，柱子上，尋常人乍看下只會當成裝飾品。

  這些攝像頭無死角的監控著小院四周的動靜，它們還有紅外探測和報警功能，在上一次武器作坊被黑水「滲透」之後，馬爾特和茉莉還專門改進了它們。

  加上了生命信號探測，又和埋在院中四周的壓力傳感器連接在了一起。

  老江之前在劉宅中練手附靈術的時候，製作的幾個「鼴鼠」附靈石板，也被安置在這個面積挺大的院子裡。

  這東西背後有「聖力聚集」這個高級印刻，可以從四周吸取游離靈氣，以七塊石板做並聯法陣，封鎖了地脈靈氣，禁絕了修士土遁進入院子的可能。

  當然，附靈術力量上限太低，像王六福這樣的存真境修士，依然可以靠蠻力打破鼴鼠法陣，進入小院。

  但一旦暴力破解，迎接他的，就是藏在小院花叢中的四個半永久性的防禦炮台。

  沒錯。

  就是羅格在死亡沙漠的黑手會據點裡埋得那種。

  6X6X6規格的複合型彈藥箱。

  每個裝載破甲火箭彈8枚。

  內部系統裝載自動索敵裝置。

  能在5秒內，將所有彈藥投射完畢。

  其產生的破壞力，基本可以把整個如意坊市夷平四次。

  製作這個喪心病狂的防線的時候，正是老江練手附靈術的時期，因此他還給火箭彈上刻了些可愛的「小玩意」。

  讓它們從單純的高爆火藥武器，進一步升級成魔法+物理型的複合武器。

  而像是這樣的半永久性防禦炮台，整個劉宅里，還有其他十二處，老四和朱莉還在借著翻新宅子的理由，在整個如意坊市，做更多的類似布置。

  至於老江起家的鳳山那邊。

  天高皇帝遠，又有能控土的石榴和它的三個能土遁的小弟幫忙，崑崙坊做的就更明目張胆了，說是裂土封國都毫不誇張。

  老江對劉慧說，回了鳳陽郡就等於回了家，並不是一句安慰。

  他在這裡，真的是安全性十足。

  「最近吃得好嗎？」

  老江抽著煙，隨口問了句。

  梧桐低著頭，跟在他身後，這個曾狼狽寒酸的女修，現在也維持著那股「受害者」氣息爆棚的自卑樣子。

  她已經從老四那裡知道，這偌大的，正在高速發展，已有成鳳鳴國第一財閥勢頭的崑崙坊，正是眼前這位年輕修士的產業。

  她知道江夏是崑崙坊的絕對主宰，在這個體系中，有一切生殺奪予的權力。

  她還曾親眼見到，老江在墨霜山掄才大典時的暴力表現。

  她畏懼眼前這位修士。

  哪怕他的修行境界，甚至還不如她。

  被加害過的受害者們，對於危險，總有種更敏銳的感知，在梧桐此時的心態中，她覺得老江就屬於那種畫本故事裡深藏不漏的某某老祖。

  雖然只是問句話，但也是大反派氣息爆棚。

  要捏死她。

  不比捏死一隻螞蟻更難。

  因而面對老江的詢問，梧桐抖了抖身體，顫著聲回答到：

  「很，很好。

  大掌柜為我請了專門的廚子，調養身體，還有從仙山購買的靈果，從三雀山購的的丹藥等等，每日都在服食。」

  「嗯。」

  江夏點了點頭，他說：

  「還有什麼需求要提嗎？對你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如果覺得太悶，可以養點小動物什麼的。」

  「不必了，現在已經很好了。」

  梧桐急忙搖頭。

  最近她吃得好，住得好，不必像過去那樣風餐露宿，還要躲避可能的危險，更重要的是，有足夠的靈材供她制器使用。

  老四明白告訴她，不要怕花錢，不要怕浪費，只要有需要就提，只要崑崙坊能買來的靈材，她都可以近乎無限的使用。

  這種闊綽，甚至稱得上奢侈的條件，已經讓梧桐心中惴惴不安。

  她很顯然認為，相比崑崙坊對她的投入，她對崑崙坊做出的貢獻微不足道，並且因此產生了一種患得患失的心態。

  今天老闆過來，對於梧桐來說，簡直就像是生死判決。

  若是老闆對她最近的工作不滿意的話，她可能就會被降低待遇。

  甚至更糟，掃地出門。

  若是她沒有享受過這些，倒也罷了，畢竟苦日子過多了，也就習慣了。

  但現在，她享受到了。

  哪怕只有幾天的時間，但她依然貪婪的試圖將這一切都握在手裡，再不想去過那種如老鼠一樣躲躲藏藏的生活。

  這種先給予，再奪走的行為，對於梧桐而言，已是最痛苦的責罰。

  她這種想法，似乎被老江感覺到了。

  江夏卻沒有立刻回應，而是伸手推開了眼前大廂房的門，這裡不是梧桐住的地方，更像是她的「工作間」。

  偌大的房子裡，一切不必要的裝飾都被取掉。

  只有幾張紅木桌子擺在那裡，地面上倒是不如其他制器師那麼雜亂，就連靈材的廢料，也被妥帖的收好，統一放在一個大木箱子裡。

  兩個桌子上，擺滿了梧桐的「作品」，在最左側的，還有台小型工具機，應該是從馬爾特那裡搬過來的。

  這梧桐，還是個愛乾淨的性格。

  工作室收拾的很好，有種井井有條的感覺，不過老江敏銳的注意到，那些擺在桌子上的作品，一個個都嚴格按照大小，高低排列有序。

  連間隔的距離都一模一樣。

  「強迫症啊，這是。」

  他內心吐槽了一句。

  在他身後，梧桐用一種擔驚受怕的目光，看著老闆踏入自己的工作室，她知道，老闆是來看她的「成果」的。

  「說說吧。」

  老江卻沒有去碰那些「作品」。

  這是很謹慎的選擇。

  梧桐這手「偷工減料」的歪才，可是羞花師姐親口認證的，天知道經她手的法器，都缺了什麼玩意。

  老江可不想因為手賤，被弄出一身傷來。

  他坐在梧桐那墊著精緻坐墊的椅子上，雙手撐在桌面，對眼前低著頭的女修說：

  「你這一個月的作品，拿幾件最得意的給我，給我展示一下你的天賦。」

  老江提到「天賦」這個詞，梧桐心裡就一陣膩歪。

  她雖然落魄淒涼，但自認也是一位煉器師，而沒有那個煉器師，願意以「偷工減料」這個天賦被人看重。

  她心裡吐槽道。

  那會只是手頭拮据的無奈之舉，若有現在這個好條件，她肯定不會那麼瞎搞。

  但事實就是如此無常。

  梧桐得到了充足的靈材供應，卻又被迫繼續做那些「精簡版」的法器，這其實讓她心裡也不是滋味。

  但吐槽歸吐槽。

  在自己小命都被握在他人手中的時候，本就懦弱自卑的梧桐，自然是不敢違抗老江的淫威。

  她乖乖的從身後的桌上挑挑揀揀，拿了四樣東西，放在老江身前。

  一枚龍火珠。

  這是墨霜山下級法器中的代表作了。

  然後是一枚靈龜型的玉印。

  這也是墨霜山另一件很受下級修士歡迎的法器，名為「靈龜印」。

  注入靈氣便可展開水行靈盾，不但可以防禦咒法轟擊，關鍵時刻還可以給自己丟個水靈咒。

  用來做微弱治療。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靈龜印只要主體不被破壞，它可以反覆多次使用。

  現如今苦木境下級修士外出遊歷時，身上總會帶幾個這玩意，它和龍火珠，基本上已經是墨霜山的標誌法器，知名度極廣。

  也有很多修士私下仿製。

  但再簡單的法器，也是用五行墨符銘刻的，不懂其中組合的奧秘，再厲害的修士，仿製出的靈龜印，都差那麼點意思。

  只能說墨霜山掌握了核心技術，競爭力十足。

  第三樣就比較奇特。

  主要是它的外形，明明就是苦木境的符紙，但卻被硬生生被用小羊皮和竹枝裝點，做成了很古怪的西方捲軸樣式。

  這個，是「外銷品」。

  第四樣東西，老將很熟悉。

  一把HK突擊步槍。

  用了附靈術。

  其上有三個附靈陣法，分別是聚靈爆破、粉碎和血肉斬除，讓它有了媲美練氣境中品法器的破壞力。

  四樣東西，從外觀上看，和原版沒有任何差別。

  但老江知道，它們絕對「內藏玄機」。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梧桐，後者組織了一下語言，便拿起龍火珠，對老闆說：

  「我按照老四掌柜，私下給我的圖紙，做出了這法器，因為我對五行墨符的理解不夠深刻，所以我只做了點微小的修改。

  把它內部的三十七個墨符，縮減到了二十四個，然後用老闆給的附靈術印刻中的『火鴉』靈印，做了代替。

  同時用料的『火晶』，也去掉了標準量的四分之一，缺失的部分我用烈火草熬成的膠代替，老四掌柜讓我儘可能的降低成本。

  但這樣的削剪已經是極致了，再去掉一些，就會讓法器無法成型。」

  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修，對自己下達的命令的理解，似乎出了點偏差。

  於是他問到：

  「威力呢？」

  「和原版勉強一樣。」

  梧桐注入靈氣，將手中龍火珠丟入門外的池塘，一陣烈火忽的暴起，視覺效果十足，燃燒大片水蒸氣洋洋灑灑。

  還掀起水浪，把周遭一大片花叢都澆了一遍。

  「這叫勉強？」

  江夏皺著眉頭說：

  「最少弱了三分之一！這是個失敗品，毫無疑問。」

  梧桐頓時一陣顫抖。

  心說自己搞砸了，完蛋了。

  但老江卻沒有責備她，而是重新點燃一根香菸，慢條斯理的說：

  「我讓你控制成本，你用其他東西代替用料，那烈火草我知道，造價確實比火晶低了很多，這方面你確實有歪才。

  但問題是，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控制成本的前提，是不能影響效用，否則這種東西賣出去，看似我們沾了便宜，實則是損害崑崙坊的商譽。

  成本控制，和偷工減料，不是一回事！

  你給我記好這一點！

  更何況，你只考慮到了第一層。

  像是龍火珠這種東西，以後要大規模製作，用你的方法，我還得再給它額外弄一條附靈術的生產線。

  短期看，我賺了，長期來看，每賣出去一顆，我就虧一點！要是都是這樣的東西，我遲早得被你整破產。」

  老江搖頭說：

  「靈龜印也不必看了，你確實有我需要的那種天賦，可惜你的思路出了問題，越努力越錯。

  給我說說這捲軸和HK吧。」

  梧桐的身體都在抖。

  完蛋了。

  完蛋了！

  老闆不滿意她的工作，女修遺憾的看著自己剛住了幾天的美麗小院，又摸了摸自己的這套看著樸素，實際上質地上乘的長裙。

  她感覺前途一片黯淡。

  自己，果然不是老闆需要的臥龍鳳雛。

  自己，要和剛得來沒幾天的好生活，說拜拜了。